2011年2月8日 16:05

四十

向局长用了半个钟头对冯仁寰谈明了情况，并且告诉他，为了资金的安全，公安机关将提前介入。上午9点，陈坚石到了向局长办公室，向局长显然一夜没睡。看到陈坚石，向局长笑笑说。“你提

前了十分种。”

“我看见郝仁寰走的。”陈坚石自己沏了茶，像往长一样给向局长杯里续满。

“郝仁寰很快就明白了，小荆的工作成效不错。”向局长说。

“局长，你不担心24小时内会发生变故。”陈坚石问。

向局长摇摇头道：“郝仁寰和他的父亲判若两人，性格上落差很大。发生变故，最大损失的还是他自己，他不会不顾及。”

陈坚石点点头。向局长接着说：“省委同意我们的方案，为了确保一网打尽，中央和省两级纪委将参加我们的行动。行动的指挥部设在省纪委。所有应当抓捕和双规的名单已以上报中纪委。但是我们还是面临着一个重大问题。”向局长望着陈坚石道。

“什么？”

“现在能采取措施的只有滨峰市和省里部分腐败官员，对中央相关部里的涉案人员，我们并没有掌握更多的证据，或者说只是一种怀疑。一旦我们这里动起来。涉案人员及有可能会毁灭证据或进行串供。因此，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

“唐美玲。”陈坚石接过话说。

“对，如果唐美玲开口，行动过程中，对中纪委的控制工作十分有利。”向局长眼睛没有离开陈坚石。

“局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陈坚石若有所思道。

“说。”

“部里的王斌处长、省厅的廖总和我们局里，谁对唐美玲的证据更感兴趣。也就是说，如果拿到光盘，我们应当交给谁。”陈坚石迎着向局长的目光，想在他瞳仁里寻找阴影。

向局长一愣，脸上表情令人琢磨不定。“你在怀疑谁？”向局长漫不经心问道，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不，只是问问。”陈坚石顺口答。

“你把钱存在银行里，还要过问银行的投资方向吗。”向局长不满地说道，像是在暗示他警察的纪律。

“我明白了。”陈坚石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

“不过什么？”

陈坚石正想说出下文，手机响了起来。“对不起，我接个电话。”陈坚石说着走向一边。电话传来屈敏的声音。“有三个人想进入唐美玲的别墅。”

“把他们堵在外围。”陈坚石说。

“正是，他们说是部里的，我们请示怎么办。”

“他们想干什么？”

“直接询问唐美玲。”

“你让他们通过刑侦局的王斌处长和我们联系，不能让他们接触到唐美玲。”陈坚石还没把话讲完，局长从背后拿过他的手机道：“屈敏呀，我是向中挺，我现在以局长的身份命令你：让他们进去。”向局长说完“啪”地关掉了手机。

陈坚石眉头皱成了疙瘩，吃惊地望着局长。

“你是想让我负责。”局长走到桌子后面轻轻说道。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局长反而笑了。“在滨海海鲜城，你不是和唐美玲谈过了吗，有什么结果。”

“至少她还在我们手里。”

“现在她从你手里遛走了吗。”向局长问。

陈坚石没话说。局长接着说道：“王处长早上和我打过招呼，他们要直接接触唐美玲，并明确表示和滨峰的案子无关。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当然，你一定会想我可以拒绝，如果我拒绝了，结果是什么，这一点你想得清楚。我说陈支队长，你对自己的技术效果是不是没有信心呀，不然你怎么会害怕部里插手。”

局长这么一说，陈坚石没再说什么。他给罗大打了个电话，罗大说现场情况他都看到了，声像效果都在4级以上。放下电话看看局长，局长并没有在意陈坚石电话的内容，他埋头批阅着文件，一付专注的样子。陈坚石对向局长的信任是在荆勇身份明确以后，并且知道了向局长从省厅到滨峰真正的目。这才是陈坚石在阮虎牺牲后见到过的刑侦总队长，才是那个有胆量有迫力指挥狙击手朝人质开枪的总队长。但是现在向局长同意部里插手唐美玲的案件，真正的动意陈坚石不理解。滨峰的爆炸案和倒卖枪支大案，是部里直接指挥侦办的，唐美玲的事和两起大案没有本质上的联系，部里如此关注并直接派人询问唐美玲，这是5·7爆炸和12·1枪案所没有过的。局长刚才说过了，如果滨峰和省里采取统一行动，更高层的涉案人员及有可能逃之夭夭，对案件的深入会造成相当大的困难。从这个层面去理解，公安部的直接介入，作为中纪委全案的一部份，显得合情合理。陈坚石担心的是挂羊头卖狗肉。部里追查唐美玲资料后不是出于中纪委的意图。结果会是怎么样。陈坚石觉和自己真地顾及起“银行的投资方向”了。

他看了一眼局长，对他的信任似乎不容置疑。

局长看完了文件抬起头，他揉揉双眼，抹去了一脸的倦意，口气平和地对陈坚石道。“我们接着前面的话题。‘不过----’什么？”

“我们得不到唐美玲的资料怎么办？”陈坚石终于问道。

“这个问题，省里有明确的布置，我只是执行行动方案。”向局长简单说道。

陈坚石心里打好了注意，至于对唐美玲全盘控制，也包括了接触她所有的人。部里的人即使拿到唐美玲的资料，盘子还是在他手里。何况从陈坚石和唐美玲的交谈可以肯定，那怕再次被关进监狱，她也不会把资料交给上面的人，这是她最不能放心的。

局长见陈坚石不语。指指桌前的沙发道。“坐吧。”然后扔过一支烟各自己点了。局长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中纪委方局长、省委贡书记、省纪委田书记和夏厅长昨晚都在听汇报，一夜没合眼。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材料很扎实，和中纪委的调查有相互补充，在许多问题上形成了证据链。因此从四年前滨峰医药公司方经理被杀，到后来的‘雷击爆炸’，及四年多来发生的一系列爆炸杀人，都和郝江集团有关。这里还牵涉到滨峰市委市政府、省委班子及更高层面的少数领导的腐败行为。省委书记明确表示，四年前的‘雷击爆炸’是改革过程是极少数不法分子为了侵吞国有资产策划实施的一起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面对这样的案件，滨峰市委市政府为了地方或个人利益，虚构事实，隐瞒不报，甚至打击压制侦破案件、坚持实事求是的同志，是极端错误的。阮虎同志的牺牲，不仅仅是滨峰警察队伍里的损失，同时也是我们的党员陈营里失去了一名好同志，好战友。贡书记明确表示：我们愧对阮虎同志的妻子和孩子，待滨峰的案件结束后，要重大力宣扬阮虎同志英勇事迹，要让人民知道，阮虎同志是滨峰市的英雄，是滨峰市的骄傲。”

局长说到这里有些激动。

陈坚石咬着呀，这样的声音本该在四年前听到，四年来，为了莫须有的“雷击爆炸”，死了多少无辜群众，几名好战友牺牲负伤。但是这声音还是来了，尽管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局长，阮虎同志的牺牲我有重大责任，当时如果把问题想得复杂一些，就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陈坚石尽量保持平静的口吻。

“当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你不用作解释。在7·19爆炸发生后，你做了很多工作，仅管有来自方方面面的阻力。但是你的工作没有停止过，这一点省厅了解得很清楚。正是由于你和你的战友不怕牺牲地工作，才使得郝江集团黑势力一直控制在我们的视线里，为侦破全案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听到这里，陈坚石反而平静了。四年里他做了不少的工作，但成效显微。滨峰市的情况复杂，大环境不尽人意，但他的工作总还有疏忽之处。以至于发生5·7爆炸和多起杀人案。这一切至今都有无法再挽回。“我的工作没做好。”

向局长没有马上表态，办公室里变得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局长才说道。“陈坚石同志，为了侦破滨峰的黑势力案件，你失去了很多，你的情况组织上都知道。是呀是呀，警察嘛，基本的职业道德就是勇于牺牲。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放弃更高的职位，更优越的生活条件，甚至付出了家庭、妻儿的代价，正因为这样，警察这份职业才更加光荣，才无愧于真正的人民警察！”

局长的话声才收尾，门“笃笃”地响起来。局长示意陈坚石开门，白正风出现在门口。

“局长您忙着哪。”白正风朝陈坚石点了一下头，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站在门口。

“哦，白书记有什么事。”局长朝后挺挺身子问道。

“这样，也没什么大事。省厅要求把监所检查的情况反馈给局党委。我这里写了个报告。”

“那就放在这儿吧。”局长说道。

“如果局长有时间的话，我还想就最近的队伍状况作一个专题报告。”白正风看了陈坚石一眼。

“我看这样吧，关于队伍问题我们周末开了个党委会，到时一并报告吧。”局长说。

“好的，那我先走了。”白正风说着放下检查报告，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白正风的背景，向局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陈坚石甚至无法知道向局长对白正风的态度。三所的马副所长报告了白正风检查所里的情况后，陈坚石专门向局长作了汇报，局长并没有表态。如果白书记真的参与了郝江集团的腐败案，这些年对7·19爆炸案的态度就不难里解了。陈坚石想谈及白正风的话题，局长像是了解他的心思，摆摆手没让他开口。“梅光地的中毒查清了没有？”向局长问道。

“屈敏正在调查。现在只知道是梅光地的儿子梅修学送的衣服。这孩子我们接触过，不是有人指使，他不可能主动给父亲送内衣。”

“哦，屈敏很辛苦，工作也不错。向局长自言自语。

陈坚石点点。“屈敏一旦有结果，我马上报告局长。”陈坚石看到局长移心别处，起身告辞了。在门口，陈坚石遇上了网监处的处长，两人打了个招呼，彼此心照不宣。陈坚石和屈敏联系后赶到了学校。询问笔录快做完了。从完成的辨认笔录上看，梅修学从十张照片里指出了冯百方。

梅修学说，那个中年人通过学校保卫科把他带出去的。他给了他1000块钱，告诉他自己以前曾跟着他父亲打工，他父亲不仅对他好，还救过他的命。现在他落难了，他应当报答他父亲。他说他现在经营一家不错的企业，愿意在今后的学习中照顾他。梅修学说，中年男了开车带他一起在外面吃了饭，完了还说，天太热，应当为他父亲买几件内衣，再买些水果。他们一块到商店，中年男子挑了最好的两套白色内衣，买了菠萝蜜和提子。本来说好，他们一块到市里的，没想到那男子突然接到厂里发生重大生产事故电话，匆匆赶回去了。行前，中年男子叫了一辆出租，给了他500块钱，让他把修学送到了滨峰市第三看守所，并且要求重亲带他回学校。

笔录里屈敏问梅修学，当时购买的衣服放在哪的，梅修学说和水果一起放在后备厢里。换车后，是那名中年男子子搬上车的。

显然这时候调的包。陈坚石判断。

询问结束，屈敏坐了陈坚石的车子。屈敏说，冯百方做了充分的准备，他希望西城招标落锤以前不让梅光地开口，最好让他死去。

车子驶进市区，街上挂满了有关西城开发的宣传标语。海风像不肯歇脚的精灵，把条幅煽得猎猎直响。姑娘的裙子被风卷起，裸露白生生的大腿。陈坚石的车子在林荫大道846麦桥段停了下来。屈敏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怎么了？”屈敏问。

陈坚石沉寂着没回答。屈敏朝外看看，发现车子停在5·7爆炸的中现场，便不再问。她明白了陈坚石的心思。自从阮虎牺牲后，陈坚石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4年来，许多人都在暗地支持陈坚石的调查。屈敏作为阮虎的后任者，只要陈坚石在案子有要求，她从来就没的推辞过。还记得陈坚石打了白正风一巴掌，白正风通过市政法书记给局党委施加压力，但是向局长的态度一直不明朗，把这事拖着。白正风的借口是陈坚石公然抗拒市委市政府指示，并以这样的名意找了屈敏和大队的其他民警取证，结果一无所获。白正风拿不陈坚石“抗拒”的证据。局里只得以陈坚石打人给了他一个通报批评。陈坚石和女朋友分了手，忍受着心内心的折磨。要不是屈敏找到过林静媛，陈坚石也不会被迫告诉她。

陈坚石慢慢启动车子。到了十字街，前面车子排起了长队，显然遇上了红灯。他们等了一会，车子并没有启动的迹象，陈坚石下车，一问才知道已经停了三分钟了。

“可能是警卫车子通过。”屈敏猜测道，说着把头探了出去，看到前面的车子启动了。

陈坚石的车子缓缓地跟在后面，刚要过十字路口时，忽然又亮起了红灯。陈坚石紧急杀车，屈敏的脑袋差一点碰在了挡风玻璃上。“才十三秒。”陈坚石道。

“控制器出了问题。”屈敏答。

陈坚石不语，两眼望着红灯，心里升起一股烦躁，他的目光无意中在对面的车辆搜寻起来，却看到了街对面的A-01888红色尼桑，有手握方向盘的《滨峰都市快报》记者帅滨，副驾坐着分局长金长弓。

“陈支，那是帅滨的车。”屈敏也看到了。

陈坚石没吱声，原先一直传说金长弓和帅滨有那回事，陈坚石没信，在郝江的追悼会上遇到后，陈坚石才有点相信。但陈坚石想的不是他们之间肌肤关系，而是作为万金集团下属的《滨峰都市快报》记者，是不是一直在利用金长弓。金长弓显然也看到他们了，他从车窗里探出身子，领带在车外飘场。帅滨也向他们摇摇手，面上露出暧昧的笑。

三分钟过去了。南北路畅通无阻，而林荫道仍旧堵个严严实实。陈坚石拿起电话打给交警总调外，回答是故障刚排除。一台头看到红一跳，陈坚石舒了一口气启动车。

“你的人是不是按下午的布置全部到位了。”陈坚石问。

“是的，7个点全部布置完毕。”

“刚才局长说了，中央和省里两级纪委配合我们行动。”陈坚石说

“我们必须要所有的款全部到位以后，才更有说服力。”屈敏说道。

“是呀，四年了，就等着这一天呢！”陈坚石话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罗大的人告诉陈坚石，梅光地醒了，他想说话，医生却不让。

陈坚石二话没说，开车往市第一人民医院驶去。

第一院是特殊的院落，草林蓁蓁，病房类似于别墅，可见不远的七仙天池。这里是专门为厅以上干部准备的，考虑到医疗条件和警卫方便，梅光地被秘密转到这里。

医生办公室里，罗大正和一位名肖的主任医生交涉。肖医生认为病人刚刚苏醒，还处于半昏迷状态，如果谈话过多，会产生危险。罗大却认为，接受询问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证明有重要的问题要说。医生说：“到了这里，就得听他的，别说普通人病人，就是省、市领导，也得按照他的治疗方案进行。

陈坚石听了后道：“肖医生，我们尊重您的见，但是你想过没有，病人一苏醒就想和我们说话，一方面证明事情很重，另一方面病人知道他自己的状况。如果不能满足病人的要求，对治疗而言，有利还是无利。再说了，病人也不是普通人，住进特殊病房，是省纪委领导安排的。我们应当知道他的重要性。”

肖医生沉默了半天道：“你们是警察？”

陈坚石点点关头。“我们会小心进行的。”

肖医生看了陈坚石半天才答应道：“你们一定得抓紧，尽可能少进去几个人。”

梅光地微微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吃力气地争双眼。陈坚石从到床头，屈敏把微型录音机放到梅光地的枕边。

“为什么？”因插着氧气管，梅光地说话断断续续。

“你对冯百方没用了，留下你对他是个危害，你自然得死。”

“这是规矩。”梅光地说着两眼一片浑浊。

“有一点你没想到，那两件泡过氰化钾的内衣，是通过你儿子送来的。”陈坚石说。

梅光地闭上眼睛，好一阵眼角缝里渗出一滴泪珠。“说好的，不伤害我儿子，不该呀！”

“你有什么要说的，或者你自己写。”陈坚石轻声问道。

梅光地点了点头。

陈坚石递过纸和笔。梅光地吃力在地写了起了。大约十分钟后，梅光地举了举手指头，做了一个捺印的动作。陈坚石把印送到他面前，梅光地把四个指头一同摁在了上面，然后在自己写好的纸上捺上了四枚指印。

陈坚石接过材料，上面只有两行字。“缝在号子6铺被子里的材料共有二十二张，里面交待的情况全部属实。对唐美玲的污陷，出于白正风的旨意，冯百方才和郝江是罪魁祸手，”然后是署名。

陈坚石捏着这张纸，心里踏实起来。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秦珏打来的，她告诉陈坚石，林静媛有两天联系不上了，她打电话问过美术学院，说两天去上课了。

陈坚石脸色徒变。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孙红旗 　编辑: 宋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