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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特殊身份》(7——12)

2011年2月3日 13:14


十二


  陈坚石除了左臂脱肘外,身上多处被玻璃扎伤。他只在留观室呆了两个小时,吊着胳膊,赶到了住院部。
  特级护理室在三楼护士站对面,由支队民警守卫着。医生介绍说:病人下腹贯穿性创伤,刚刚做完手术,由于流血过多,还没脱离危险。陈坚石检查了病房的门窗,走到病床旁边。病人上了呼吸器,一边输血,一边打滴,像条死鱼一动不动。他的确很年轻,皮肤白净,眉毛细长,染着一头黄发,像个女孩。陈坚石有些困惑,这样的孩子会端着枪朝他射击。他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形,当下令他们举起手时,只是瞬间的迟疑,另一个家伙就乘着黑暗仍过了汽油桶,而眼前躺着的迅速朝他开枪。两人配合默契,动作连贯。应着枪声陈坚石打倒了一个,当逼近另一个时,对方突然来个就在十八滚,点着了溢在地上的汽油,想与陈坚石同归于尽。这些动作颇有职业化的特点,而且表现出死心塌地。
  后面跟着的普桑只发现一个人,被撞得当场死亡,变了形的尸体夹在方向盘与座位之间,触目惊心。这样看来,跟着的车只是提供他的行走方向,下手的是迎面而来的翻斗车。
  一切都是策划好了的。
  在与郝江谈话时,陈坚石感觉到除了谈话本身内容外,还有话外的“了结”,这个了结指的是这次行动。杀了他陈坚石,了结了老账,把一个貌似干净的集团交给郝仁寰,这对郝江集团来说,才是真真的了结。那么,这一切都应当是郝江和冯百方安排的。
  正想着,屈敏推门进来。一见陈坚石拉下脸问道:“我猜着在这儿,怎么离开留观室。”
  “我没事。”
  “你的手怎么样了?”
  “还好。”
  “局长不是让你多休息嘛。”
  陈坚石没接话,转身走到门边低声问:“现场勘察完了?”
  “一小时前完了。另一具尸体大面积焦炭化,无法辨识;普桑是下午3点被偷的,当时就报了案;那辆翻斗车,是三环北线一个绿化工程工地上的用车,吃晚饭时被人开走。现场所有提取的物证正在检验之中。陈支,这一切都是冲着你来的。”屈敏提醒道。
  “我明白。”陈坚石停顿了一下,盯着屈敏的眼睛道:“你告诉我,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不知道,打电话是个女的,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陈坚石正在被追杀。”
  “哦,她会是谁?”陈坚石自言自问。
  屈敏摇摇了头说:“不知道。对了,上午十点开现场分析会,你能不能参加?”
  “当然。”陈回答。“屈敏,分析会上有关重要证据不一定要细述。”
  “为什么?”
  “重要证据范围越小越好,不然接下去还会有杀戮。”
  “我明白了。”
  陈坚石对执勤的嘱咐一番,和屈敏一同离开医院,上了车。“离会议还有一小时,先到罗大那里看看。”陈坚石对开车的屈敏说。
  “好的。”屈敏答。“陈坚石,你把自己当作诱饵,这太冒险。”
  “当时只能这样。察觉他们的意图,就可以防范。如果你们出动,有可能阻止他们,但我们毕竟在明处,避开一次还能避开第二次吗。”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令人太担心了,你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不除掉你,他们不得安宁。”屈敏说。
  “这是郝江的想法。他就要死了,希望我走在前头,没想到这样一个结局。”
  “你认为是郝江派人干的。”
  “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如果郝江死了,这一切就会结束。”屈敏兴奋说道。
  陈坚石没回答,他明白,郝江集团只是黑势力的一个部分,他陈坚石追逐的是滨峰市整个黑社会组织,这个组织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络,他们官商勾结,利用手中的权利,吞噬着国家财产,甚至是乱杀无辜,无恶不作。他们不会因为郝江的死放弃既得利益。那样,我陈坚石永远是他们的眼中钉。“我不知道。”陈坚石答。
  “哦。”屈敏若有所思。
  半小时后,车子到了市公安局。陈坚石和屈敏直接到了罗大的六楼。整个楼层都在忙着,罗大在办公室和一名技术人员谈论着什么。看见陈坚石和屈敏走进来眼睛一亮说:“我正要打电话给你。”
  “有进展?”
  “陈支,你知道那具焦炭化的尸体是谁?”
  陈坚石和屈敏望着罗大。
  “齐军手里的头发,和焦炭化尸体的DNA序列相同。他就是杀害齐军和项工艺的凶手。这是我们鉴定结论。”罗大说着递过一份文件。
  陈坚石看了以后说:“这条线连起来了,企图对我下手的人,至少其中一个参加杀害了齐军和项工艺,杀死项工艺是杀人灭口,掐断5.7爆炸案件的线索。这一系列的案件,出自一个背景。”
  屈敏说:“这太好了,只要他的同伙活着,我们就有可能撕开一个口子。”
  “我们还不知道5.7爆炸真正的动机,参与作案人也不一定知道,就像项工艺一样,只负责某一项被分解的具体的行动。”
  “极有可能。”屈敏说。
  “枪支情况怎么样。”陈坚石问罗大。
  “开始我们以为是‘六四’式手枪,通过实弹检验,才注意到是支仿真手枪,真到无法辨认。”
  “这是条重要线索。”陈坚石说。“罗大,我看这样,你如实汇报,但枪的问题只能说是‘六四’。屈敏,那个电话就说是我打的,关于伤员情况,已经脱离了危险。有关通讯,一概不要主动提起。其它的问题由我来应付。屈敏,你的报告写好没有。”
  “好了。”屈敏从包里掏出案情报告。陈坚石看了一眼说。“就按这个口径。”
  “好的。”两人同时答道。
  分析会照旧在小型会议中心,参加人员有省厅刑侦总队长廖宇生,政法书记候罕人,局长,分管副局长,纪委书记,各大队大队长,金长弓和几名分局长。陈坚石觉得这不太像案情分析会,其阵势如同战前动员。不过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了。
  “同志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到信息了,市委市政府十分重视,专门派政法书记候罕人同志来听汇报,因此,我们今天的会议包含两项内容:一是介绍案情;二是分析近期连续发生的暴力案件是否有内在联系,对犯罪分子动机做出基本的判断。现在开始。”
  陈坚石把案情报告分发到与会者手里。罗大介绍了物证情况后强调说:“物证能够认定犯罪行为,却找不到犯罪动机,因此同案犯的口供犹为重要。目前我们已对烧死的罪犯进行颅骨脸部复原。”
  “据医生介绍,伤者目前基本脱离危险,一旦允许,审讯就马上可以开始。 今天早上我们已对伤者进行拍照,关于伤者的身份正在调查之中。”屈敏接过罗大的话题。
  “对手枪有没有鉴定。”省厅廖宇生问道。
  “有,初步检查,是支六四式手枪,对枪号进行查询没有结果,估计是支域外黑枪。”
  会议室里有了短暂的沉默,纪委白书记开口了。
  “陈坚石同志。有关案发过程,报告里有了大致的说明,同志们也作了补充。市检察院的同志一直参加现场堪查,基本认定了我们的报告。但是这起案件毕竟涉及到两条半人命,哪怕是犯罪分子,我们也应当依法办事。我想说的是,有部分细节含糊不清,甚至是不合情理。比如当你下令他们举手时,另一名犯罪嫌疑人滚到了你的脚下,为什么点着汽油,又怎么可能同时点着汽油。类似不解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当你发现有人跟踪时,凭借什么判断有人想杀害你,既然知道有人想对你下手,屈敏的增援完全可以提前到达,而不是行动于交警之后。这里面包含多少隐情。”白正风说完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遍,然后落在局长脸上。
  局长没看他,他提的问题故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场合。他接着白正风的话说:“同志们,关于案发过程不是我们今天评论的焦点。如果必要,可以等检察部门的报告出来后另行解决。我们现在应当考虑的是,近期系列大案隐藏着什么样的动机,是不是我们步步紧逼引发的连锁反映,是谁背后操纵。现在反过来想想,5.7爆炸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陈坚石同志,你先说说。”
  “好的。”陈坚石答。“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把5.7爆炸和西城开发联系起来,为争夺开发权,杀死余振中和郝明明是不是能够达到作案人的目的,结论显而易见。如果杀死余振中和郝明明是出于对万生富被害的报复,缺少足够的依据。目前,争夺西城工程进入白热化,节外生枝只能是两败俱伤,这个推测也倾向于否定。”
  “那你怎么想。”政法书记候罕人问道。
      “也许不成熟。我想有没有内部争权夺利的因素。郝江集团共有7个公司,除油业被国家公司收购外,控制着滨峰的海陆运输、建筑、外贸、机械和药业等,所有公司都由郝江控股。这是历史形成的事实。郝江在位时,公司间尽管矛盾很深,但对董事局的郝江照样伏首称臣,现在郝江病笃,郝仁寰刚刚接手,他有在美国著名的UPF公司担任助理的经历,但是中美企业界的管理模式和经营理念千差万别,是不是他们看出了郝江家族正处于弱势,想从中夺权。因为郝明明的死刚好在股东大会结束后不几日,这不能视为巧合。”
  “照你的说法,这一系列案件只是郝江集团的内讧。”金长弓突然问了一句。
  陈坚石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继续说。”向局长看着陈坚石道。
  “是的,本来我不能确定,但是昨天发生的事让我彻底明白了。我说他们之间争夺权利,并不是指上下属公司之间。公司法对公司的内部权利与义务有明确的规定,股份不会变更,除非持股人自动转让。在郝江集团内部,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这个人物对郝江集团的贡献不可磨灭。他从小受到过郝江的关照,一直感恩于他。跟随郝江后,利用叔叔关系,在滨峰甚至全省开创了一片天地,直至建立郝江集团。他就是冯百方。冯百方足智多谋,阴险刻毒。他在郝江集团内部的名份是‘董事长特别助理’,这个职务拿着高薪,有着比任何经理都大的权利,只要郝江不在,只有他才能代表董事局董事长行使职权。这在郝江集团,是条不成文的规矩。”
  局长一动不动望着陈坚石。
  政法书记候罕人皱了一下眉头。
  省厅廖总队长不置可否。
  陈坚石继续说道:“郝江有个愿望,他的一切罪恶都随着他带进坟墓,希望交给儿子的是一个清白的郝江集团。这样儿子可以利用国外所学,在中国的经济市场放开一搏。这符合郝仁寰一身儒雅的风格。但是这样对冯百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董事局一无所用,他的权利会随之一落千丈,这些年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这恰恰是冯百方极不愿看到了。”
  “这和爆炸有什么关系?”纪委书记白正风脱口问道。
  “郝江和郝仁寰的经营理念相一致,冯百方就有用武之地;结果恰恰相反,这让冯百方感到了威胁。想扭转看法,首先得证明郝仁寰的思路一窍不通。我认为,这是5.7爆炸最基本的动机。”
  “你把矛头指向冯百方,有这样的可能吗!”候罕人书记冷笑着。“陈坚石同志,你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我很清醒。郝明明一死,就可以嫁祸于人,这样才能让郝氏父子明白,在滨峰,靠纯粹的市场经济行不通,利用干部腐败,裹夹着暴力,才是他们起家的特点。冯百方在郝江集团的地位才能保住。”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沉静。
  “嗯,这是个大胆的推测,还要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廖总队长,您来谈谈。”向局长意外岔开话题,对身边的廖宇生道。
  “好的。一连串的凶杀,足已让我们清醒。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犯罪。对犯罪动机的思考,可以放开胆子,畅述欲言,这一点陈坚石同志带了个好头。至于陈坚石同志假设的本身是否可信,还要证据来证明。关于下步工作方针,我还是建议抓住主要疑点,安排好警力,齐头并举。在战略上,要撒大网;在战术上,要精耕细作,争取尽早挖出藏匿更深的罪犯。”廖宇生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陈坚石一眼。
  “好,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没有了就请政法委候书记给我们做指示。”
  “我是门外汉那。既然向局长盛情,我就说几句。同志们说了很多,有的想法很大胆,有想法总比没想法好,我赞赏这种作风。滨峰市正处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时期,本届政府的奋斗目标已经确定,那就是五年内GDP总量超过9000个亿,人均GDP收入超过5万元,跻身于国内十强。我们要争创国家级文明城市,大力改善公益事业,城乡居民生活达到世界中等国家水平。实现规划的蓝图,需要各方的努力,最重要的确保社会稳定,这就是大局,就是政治。人民警察是我们滨峰社会稳定的中坚力量,既要打击犯罪,又要保护人民,但最重要的是有政权意识,大局意识,不能把眼睛盯在案子上,那样我们的同志就会犯错误。滨峰的改革能有今天的城果,关键是有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有各级党委政府的同心协力,有全滨峰市企业家的众志成诚,这一成果来之不易,我们要爱护它,珍惜它,不要因为一人一事毁掉它。大家这些时间很辛苦,齐军同志为了调查案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陈坚石同志光荣负伤,来前书记和市长特别嘱咐我,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你们。我的话完了。”
  白正风带头鼓掌,接着是大家。
  向局长接着说:“今天会议基本完成了两项议程。会议有很多新的观点,这些观点提供给大家一个思考的空间。候书记的指示非常重要,我们在座的都是领导,是带兵的人,要深刻领会候书记指示的核心意义。回去后大家要开个会,研究研究。关于侦破方向问题,廖总队长已经指出了,支队要认真讨论,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报局党委。散会。”
  大家鱼贯而出,陈坚石经过向局长身边时,局长拽了他一下,他放慢脚步。
  省厅廖总队长坐着没动。
  “陈坚石同志,这样的场合提那样的问题合适吗。”人员散去后,向局长问道。
  陈坚石看了一眼廖总队长。
  总队长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回避?”
  “陈坚石同志,你别人人自危。”向局长不高兴道。
  “局长,我没多心。”陈坚石坦然说道。“这些年来,只要是涉及郝江集团的案子,几乎是被牵着鼻子走,刚刚摸到新的线索,就可能被掐断。万生富被害案,我们准备行动,青蛙和鬼头等四人逃之夭夭,追踪一个月后,在嵩山摸到四扒和毛子的行踪,待我们赶到时,已经被杀害。5.7爆炸案项工艺刚浮出水面,就死于榕树园。这里我们才掌握杀害齐军的对象,他就成炮灰。我们的行动,总被一双神秘的眼睛盯着。5.7爆炸案发生以后,我一直思考着作案动机,由于前后联系,任何一方作案都会产生矛盾,直到昨晚和郝江的对话和紧接着发生的追杀,我才悟出这个道理。”
  “冯百方最终的动机是什么?”向局长问。
  “永久控制郝江集团,或者还有更大的阴谋。”陈坚石答。
  “照你的意思,冯百方一直在利用郝江,针对郝江的侦查,可能都是冯百方背着郝江所干的。”廖总队长喝了一口水问道。
  “不,从郝江得到的利益来看,多数犯罪是郝江指使冯百方干的。”
  “那么你公开这些的目是什么?”廖宇生问。
  “只稍一会,郝江集团就会知道我们会议的全部内容。我们的侦察一旦公开化,他就应顾不遐,不能躲在背后从容操纵着一切。”
  “你认为,我们里面有郝江集团的人。”向局长盯着陈坚石问。
  陈坚石没有回答。
  “你还认为,一连串的凶杀,是出于同一伙人。”向局长欠欠身子再次问道。
  “局长,滨峰这几年的发展,造就许许多多的人才,他们是滨峰经济社会发展的创造者。但是还有相当一部人带着寻梦来到滨峰,这些人文化不高,没有谋生的基本技能,有很大一部份滞留在劳动市场里,一旦他们连生活都有没有保障,最易被犯罪分子利用。我想除了少数死心塌地为别人卖命外,很多人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干下的坏事。”
  “说说你下步的想法。”向局长最后问道。
  陈坚石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向局长皱了一下眉头,不再问下去。“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问题。”
  “要注意休息。陈坚石同志,你是名沉着冷静的指挥员,你要有全局观念。”局长说完带着几分不悦离开了会议室。廖总队长看了陈坚石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陈坚石看看表,已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才觉得有点饿。他到办公室抓了一包饼干,给屈敏打了个电话。屈敏说,枪伤者基本脱离危险,但身体太弱,还不能说话。陈坚石要她注意伤者的安全,正想挂电话,屈敏叫住了他。“陈坚石。”
  “还有什么事。”
  “别光注意对手的安全。”
  “我没事。”
  “谁能保证郝江不会二设陷阱。”
  “郝江没有这个可能了。”
  “郝江死了?”
  “三分种前得到的消息。”
  “哦。”
  郝江终于死了,死前最后办的一件事不能如愿以偿了。郝江是要致他于死地的。他陈坚石死了,郝江才能真正的瞑目。陈坚石不曾触动郝江集团的其他人,至少到昨天为止没有。今天做了,他是做给自己上司看的,只有让郝江集团和内部的腐败分子坐立不安,才能促使他们更快暴露。现在郝江死了,许多案子也许再也得不到昭雪,但那些案子的实施离不开冯百方这个人。目前,对郝江集团来说,是最脆弱的有时候。郝仁寰初来乍到,不可卷入黑势力;冯百方至少现在还不能起到传承的作用。郝仁寰来自大洋西彼岸,与冯百方的合作就像一台出厂的新车,须要有磨合期,这是个机会。他觉得有必要会一会郝江的儿子郝仁寰。
  郝江的死成了滨峰的一件大事。当晚和次日《滨峰日报》和所有的大小媒体都报道了这一则消息。除此之外,《滨峰晚报》还刊登了大篇幅文章,历述了郝江创业的辉煌和对滨峰经济发展的杰出贡献。不少报纸还撰文写了郝仁寰接替董事局董事长职务后,可能出现转机,并对郝仁寰在美国的业绩作了长篇报道。在所有千篇一律的文章中,《滨峰都市快报》的一篇文章独辟蹊径,显得很有个性。文章的标题是《走了大和尚庙里要不要戒斋》。文章写道,近年来郝江集团为了达到本集团的利益,采用拉拢腐蚀手段,致使9名科级到副厅级干部受到党纪国法的处罚,成了滨峰干部队伍历史上永远抹不去的污点。仅管行贿者不是郝江集团董事局本部人员,但每次行贿所收到的效益都是郝江集团。这就让人产生疑问。于是人们不禁问:作为郝江集团董事局的董事长,应当对这些犯罪承担什么样的责任。遗憾的是,滨峰人民看到的事实:董事长胸前不仅挂满了滨峰市种种荣誉,还披有全国的知名企业家和劳动模范头街。文章指出,郝江集团对滨峰改革开放所做的贡献不可磨灭,但这些成绩的取得,让滨峰人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像中国GDP的增展,是靠消耗双陪的能源一样,郝江集团对滨峰经济上的贡献,是以滨峰市党风廉政建设和精神文明作为代价的。现在大和尚撒手人寰,本来吃素的小和尚们要不要戒斋。
  文章的署名是帅滨。
  这是在郝江死后,万财集团对郝江集团放的第一炮。
  《滨峰都市快报》的读者都知道,这是滨峰第一家私营的报纸。报纸的前身是团省委机关报,因为经营原因,报纸办得很不景气。报纸强制发行在中国已穷途没落,只有党报“爱你没商量”。于是现任团省委书记率先提出:将有相当影响的《滨峰都市快报》推向市场,实行资本市场运作。团省委只占报纸12%的股份,88%的股份由万财集团购进。《滨峰都市快报》真正的老总是万财集团的万金。这张报纸归属到万财后,办报方针起了根本的变化,它贴近百性,更加平民化;它客观真实,可信度强。在滨峰的新闻界,《滨峰都市快报》被称作“绿色报刊”,其意大约是受政治影响的成份很少。正因为这样,报纸的发行量突飞猛进。比靠“红头文件”发行的党报数量翻了一番,广告的效益也相当可观。  
  在诸多报纸中,《滨峰都市快报》首发这样的文章,符合许许多多平民心理,对于不知内情的读者来说,增添了更多的可读性。
  追悼会是第二天下午3点开的,会前陈坚石叫来罗大,对他一番吩咐。下午三点刚到,陈坚石开着车到达位于骊屏山鹿的殡仪馆。馆内停了上百辆轿车,因为停车场爆满,许多车子钻进了草坪。追悼大厅在北面,车子已经无法进去,陈坚石只得像其它车主一样,紧挨着一辆白色的马自达开进草坪。陈坚石正想开门,却看见那辆车内有一对男女在狂吻,那情形像是有一会了。女的衣服被撩起,露出丰满的乳房,完全沉醉于男的抚摸之中。陈坚石没看清男人的模样,女的姣美的面容倒给他很深的印象。他爬过副驾驶室,从右边门出车子,没被对方发现。
  追悼大厅门外两则,置满一层层花圈,一直延伸到大厅门口,大厅同样爆满,因为花圈无法放进大厅,只得将挽联密密麻麻贴在墙上。陈坚石走进大厅的时候,看到郝江的保镖荆勇也站在门内,见陈坚石走进来上前拦住了他。陈坚石盯着他的眼睛没说话,荆勇向边上一名女子招招手,对方送上一朵小白花。陈坚石拿着白花没吱声,顺手别在手臂上,走进追悼大厅。
  大厅里的哀乐停止了,主持追悼会的是政协主席,他侧后站着郝江的家属,后面墙上挂着郝江的遗像。政协主度宣读着参加追悼会、送花圈人员名单和唁电。滨峰市除了市委书记外,市长和五大班子领导,各局局长都到追悼会场。
  郝仁寰站在遗像右侧,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配戴白花,肃穆地望着人群。他妻子站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流着眼泪。冯百方穿着黑色的中山装,站在稍远的地方,时不时擦着泪水。陈坚石回顾四周,见万财集团的老总离他不远,手里挽着唐美玲,显出一付心不在焉的模样。陈坚石向他走了过去。
  万金中等个头,40多岁,长着一张白脸,鼻窝里有一颗黑痣。陈坚石还没走到,万金就伸出了手,接着是唐美玲。唐美玲眼光在陈坚石脸上刮了一下,显出许许多多的内容。
  “你们也来了。”陈坚石道。
  “你和你的同事都来,何况我们。”万金笑笑。
  陈坚石知道他有所指,朝万金眼神方向望去,见局纪委白正风书记也在现场。
  “你见过这样的阵容吗?”万金眼视前方不动声色道。
  “他是市政协副主席,全国劳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个名探,不至于只想到这个分寸吧。”万金嘴角上流露出一丝笑。
  陈坚石没马上回答。
  “你看看。”万金接着说:“唁电在部一级,花圈在省一级,到会在市一级,这是什么派头。到了我去的那一天能有这样的阵容,我也无所遗憾了。”万金嘴上这么说,口气还是有几分揶揄。
  “你还是安分点吧,人家尸骨未寒,你就炮打郝江总部,说不定真的会有那一天。”
  “那是媒体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告诉你,昨天的报纸全市脱销,报社连夜加印了5万份。我们还想,用市场经济的眼光,就经济发展和支付成本之间的关系深入地讨论下去。你说是不是。”万金说完看了一眼唐美玲。
  唐美玲说:“万总全是金点子。”说完朝陈坚石莞尔一笑。
  “你不明白,接下去的对手是谁。”陈坚石目光投向郝仁寰。
  万金笑笑答:“建筑行业的高层管理,不须要高精度,它的成败在于技术与项目。企业管理,拿来主义不一定适用,关键要有适合的环境去施展,至今为止中国没有纯粹的经济市场。”
  “你看准了机会?”
  万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坚石,笑笑没回答。
  这时轮着郝仁寰发言,他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表示要按照父亲的遗愿,利用自己所学,为滨峰经济发展出力。
  陈坚石看看万金,见他嘴角上一直挂着讪笑。正想开口说话,闻到一股香水味,身边挤进一个人。
  “万总。”一个女子对万金道。陈坚石扭头看,见她个头不高,身穿红色紧身长袖衫,手臂和身子箍得紧紧的,胸部格外显眼。那张脸正是车子上裸露双乳的女人,接着陈坚石看到金长弓身子闪过。
  万金对那女的笑笑说。“这是滨帅小姐,《滨峰都市快报》的名记。这位是市公安局名探陈坚石先生。”
  陈坚石朝她点点头,彼此握手。滨帅说久仰大名。陈坚石应酬着,心想着车上的男人是金长弓。
  “万总,第二篇文章写好了,完了请你过目。”帅滨说。
  万金朝陈坚石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笑笑。“回去再说吧。”
  这时哀乐响了起来,接着是向遗体告别。大家鱼贯通过左则一扇大门,郝江的遗体在里面。
  “万总,还去吗?”唐美玲问。
  “送佛送上西天,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万金笑笑。
  “我身体有些不适,要不我和坚石在外面等您。”唐美玲突然说。
  “我也是,我还要回去赶稿子。”帅滨挽着唐美玲的手臂跟着说道。
  万金看看唐美玲又看看陈坚石,咧嘴笑笑:“那就请陈支队长多关照了。”
  参加悼念的人往里走了一半,也有不少人直接退出大门。当陈坚石走到停车位置的时候,市长车子从里面开了出来。紧接着是各局局长,陈坚石注意到了金长弓。
  “你好啊”。金长弓看见陈坚石老远就打了招呼。
  陈坚石点点头说“没见你嘛”。
  “我迟到了一会。”金长弓说着和唐美玲、帅滨打招呼。
  “当还要我介绍,很熟悉吗。”陈坚石说。
  “都是滨峰的名人,能不熟悉吗。”金长弓打趣说。
  帅滨咧着嘴,笑得胸部一颤一颤的。大家握手,各自上车。陈坚石问唐美玲不等万总了。唐美玲说管他呢,自顾上了自己的车。陈坚石和帅滨一同走进草坪,想起停车时的一幕,心里怪怪的。他们相互点了点头,陈坚石刚把车倒出草坪,手机就响了起来。“你跟着我走。”
  陈坚石听出是唐美玲的声音。“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聊聊嘛。”
  “你知道我很忙。”
  “陈支队长,你可别过河拆桥呀。”
  “什么意思?”
  “你不是锁定郝江车子被炸的嫌疑人了吗,总算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了。”
  陈坚石吃了一惊,想起上次皇后宫的谈话。唐美玲曾警告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的。那句话给了他很多的思考。现在她知道了昨天下午会议的内容,可见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陈坚石不紧不慢地跟着唐美玲,街上的车逐渐多了起来,看看时间,很快就要到车流高峰。唐美玲专捡僻静的街道走,让陈坚石警惕起来。这时电话又响了,还是唐美玲。
  “你心有余悸?”唐美玲尖锐说。
  陈坚石才发现车速慢了下来。“这是去哪呀。”
  “肯定不是地狱。”电话里传出咯咯的笑声。“出了青年路往前走就是市府路,过了市府路往北拐,到一环路口插上林荫大道,就到皇后宫了不是。还有更近的道吗?”
  陈坚石不语,关掉电话。
  还是那间包厢,还是同样的茶,只是唐美玲比上次更开心了。
  “你有喜事?”陈坚石不解问。
  唐美玲笑笑。“记得上学时,我们班里有一名男生成绩很好,成绩好了就傲气。有一年植树节,我们分在一组。老师规定男生挖坑,女生扶苗。可是只干一会,那男生手里就打起了血泡。我二话没说,接过了锄头,直到完成种树的任务。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也和那时一样。”
  “你帮助过我。”陈坚石问。
  “你说呢。”
  陈坚石没表态。
  “你的伤不碍事吧?唐美玲关切问。
  陈坚石突然想起给屈敏打电话的人。“你怎么知道郝江要害我。”
  唐美玲笑笑没直接回答。
  “你不至于是郝江的人吧。”陈坚石突然道。
  “其实,我像以前一样,谁的人也不是。”说着哈哈笑出声来。
  陈坚石知道她指什么。“万财对你有恩,我想你不可能为郝江做事。”
  “不谈我吧。”唐美玲撇了一下嘴,显得不屑一顾。“陈支队长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不结婚。”唐美玲歪着头,一脸期待地望着陈坚石。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好奇。”
  “我满足不了你的好奇。”
  唐美玲笑笑说:“没有婚姻的人,不论男女,生活、心理都是不完整的。”
  “你呢?”
  “说过不谈我的。”唐美玲嗔道。“林静媛真是个好姑娘,我们认识。”
  “你说美院的那位。”陈坚石不冷不热问。
  “她曾给我画过像,那是一张裸体像,两年来一直挂在我的卧室里。我们有过交谈,而且谈到了你,她流泪了。在她的画室里,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的画像,不论男女,眼睛都像你。这其中也包括画我的那张。静媛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去你,她完全是无辜的,她承受着莫名奇妙的痛苦,你对她不公平。”唐美玲说着为陈坚石续茶。
  “四年前,我们发生过严重冲突,性格不合,观念无法包容,一块生活只能更加痛苦。但是你为什么对林静媛感兴趣。”
  唐美玲摆摆手。“我不是刺探什么,也用不着刺探。这个世上也许只有我知道你离开她真正的动机。这和4年前的爆炸有关。你担心有人拿林静媛要挟你,才出此下策;你还担心她的安全。但是你想过没有,一个女人这样生活还有多少意义。生命太短暂了,我了解女人,痛苦地活着不如瞬间的幸福,那才是女人真正企求的。”
  陈坚石看着唐美玲,摸不清她话题真正的用意。两次见面她都有提到了林静媛,像是很在意他和林静媛的关系。不仅如此,她还十分关注自己,从今天谈话来判断,那个警告电话极有可能是她打给屈敏的。从他离开郝江的病房直到被跟踪,只是十几分钟的事,哪怕唐美玲知道郝江伤害他的计划,又怎么得到具体的行动方案。唐美玲到底站在哪一边,有什么样的情报渠道。
  “你为什么用这样眼神看着我?”唐美玲望着陈坚石问。陈坚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我在想你是谁。”陈坚石盯着她问道。
  “咯咯咯,这个问题我说过,我就是我,什么人也不是。”说着神情骤然黯淡下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接着说道:“做一个自己的人很不容易。我的身世你知道,第一次见面说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哪个女人下‘海’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到了后来就像咸鱼,即使再香,也是腌制的货。那个时候没有自我,女人出卖肉休,索回客人的钱,然后将其中的一部份交给皮条客,就是我们全部的生活。说白了,客人的需要就是全部的自我。生活的痛苦和经受种种折磨,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到了后来做红了,就有固定的客人和稳定的收入。尽管是咸鱼,经过厨师妙手烹饪,也能成为宴席上的美味的佳肴了。也许你不信,任何一种社会形态都少不了这样的人。它就像一桌宴席,有山珍海味,也有青菜萝卜,我们这一行是所有菜里的调料。不过同样没有自我,没有丝毫的爱,却要装出百般柔情,让手握重权的达贵开心。只有这样,才不至于重新回到街上拉客。在别人眼里,我的成功在于我漂亮的相貌和迷人的身材,其实不然,在与位高权重者交往中,我灵敏乖巧,并且能抓住契机。8年前,我刚刚走红,有一个领导看中我,要我到政府部门工作,帮助我学习并且转为公务人员,条件是只能属于他,或者为他所用。那时政府官员对我来说就是上帝,高人一等,一个卖身的,怎么能走进高大庄严的门楼。自卑感让我说出了真话。没想他哈哈大笑说:别看院子里那些女人故作矜持,和你没什么两样,她们要官,你要钱,仅此而已。我虽然没去,但这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从那时候起,一步步坚定地走向现在的我。现在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不是为了金钱而是驾驭金钱,我为自己而活着!”
  唐美玲说得有些激动,面颊绯红。她解开真丝衬衫的领扣,露出白皙的脖子。
  服务生走进来,往酒精壶里继水。
  “女人善于奉献,为达到目的,从来不怜惜自己的肉体。”
  陈坚石注视着她,想着她最后的话。他现在还不能判断她一步步“自我完善”内容。他只知道她是万财集团的经理助理,这个角色有点像郝江集团的冯百方。许多项目要她出面,很多关节要她疏通。据说她现在神通扩大,关系通到省里甚至北京高层,皇城根下的事她无所不知,领导们的私生活无所不晓。说万财集团老总万金已很难锁住她,不求她作为,只求她呆在万财集团。这些都是谣传,但两次谈话已经让他感觉到,谣传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的你是意味着什么?”陈坚石突然问道。
  唐美玲没回答,举起细细的手做了个翻掌动作。
  “翻江倒海。”陈坚石道。
  唐美玲咯咯笑了。
  “这是你今天约我的目的。”陈坚石说。
  “盯住冯百方你是对的。在很多案件上,郝江只是他的替身。另外我还想告诉你,郝江死的时候只有冯百方在场,冯百方对郝江耳语了很长时间,郝江是在冯北百方的耳语过程是死去的。”唐美玲冷冷说。
  陈坚石没说话。心里有着许多疑问。
  “你为什么不吭声?”
  “我在思考你的话。”
  “他们彼此利用,只是冯百方更精明。”
  “何以见得?”陈坚石说着为唐美玲继茶。唐美玲从小包里掏了烟,自己点上。
  “还记得4年前,市医药总公司老总方进成死亡的事吗?”
  “当然。”
  “滨峰医药公司改制,郝江想借机吃下,这一点和冯百方的意见一致。市政府建议由方进成出任药业公司总经理,郝江同意。方进成出百分之18%的股份,继续担任总经理。医药公司资产评估是2000万元,这意味着方进成要拿出360万元。当时的医药公司是100%的国营企业,方进成当过多年兵,是个堂堂正正的共产党干部,干了15年经理,除了工资没有比别人更多的收入。把他列入经理的人选,合情合理。问题是冯百方的想法不同,他想把公司交给副经理冉冰。冉冰是冯长浩的外甥媳妇,在效益最好的时候进入医药公司,一直管着公司的业务。18%的股份加上职工身份置换和交纳养老保险金,方进成必须在签合同前注入400万元。这笔钱本来银行可以出。但是方进成只占公司股份的18%,最多只能贷到100万元。公司注册银行是滨峰建设分行,另行开户,就要先还掉建行的600万流动资金。方进成被卡住了。这时冯百方对郝江进言道:方进成拿不出钱不要紧,郝江集团可以注入全部股份所需资金,方进成的18%可以作为郝江集团高于银行利息的贷款;或者是郝江集团为方进成全额担保。但问题在于药业公司的发展前景。方进成不掌握公司进货和销售药品渠道,所有的关系都在副总经理冉冰手里,方进成担任经理,药业一旦进入市场,公司将一落千丈,最后损失的还是郝江集团。郝江亲自招来冉冰谈了一次,冉冰说:要做大,不能光盯在药品销售上,还要有自己的制药企业。郝江问建药厂吗。冉冰说:制药企业从投资到生产需要几年十几年,一个药品准入市场要数千万甚至上亿元资金。这样不行。我们可以兼并现成的。滨峰市唯一的西海药厂,因为厂长贪污,管理混乱,资金短缺问题濒临倒闭,兼并西海,发展有相当市场潜力的“通鼻灵”,才能把滨峰药业做大。冉冰的想法和郝江很对路,市政府也有这个思路。药业改制,市政府明确表态,国有股全部撤出,经理的任命,最终是大股东说了算。方进成当然不愿意。滨峰医药公司,从一个小小的中药铺发展成拥有2000万资产和120职工的药业公司,倾注了他毕生的精力。他一个经理,一个党支部书,现在去留无常,说不定瞬间成了下岗职工。于是方进成开始告状。他揣着军功章和告状信,历述自己对党和滨峰市的贡献。揭露副经理冉冰利用业务关系收受大量回扣,靠色相往上爬。方进成的告状不顶用,医药第一次改制就划为企业,方进成身份从国家干部转为国企经营者,不能二次安置。至于冉冰的回扣,那是药业经营过程中必须的润滑汁。冉冰有三分姿色,在医药公司任供销科长时,和方进成有染,当上了副经理,在滨峰制造了一段绯闻;后来和卫生局局长好上,方进成大为不满。但是这种事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服务生走进包箱,唐美玲才意识到口干了,她咪咪唇,吮了一口茶,服务生为她添上。她给服务生一点小费,让他别再打扰他们。
  “你在听吗?”她见陈坚石身子倚在椅背上问道。
  “在听。”
  唐美玲笑了笑说:“有的当时你作过调查,有的你并不知道。对于方进成,郝江的态度给他一个事,让他住口。冉冰却一百个不愿意。工人安置条件优越,企业改制顺利,只是方进成不断告状。就在郝江集团滨峰药业挂牌的前三天,方进成死于车祸。一个月后,7.19爆炸案发生,半年后,冉冰兼并了“西海药厂。”滨峰药业成为郝江集团一块金字招牌。”
  “你知道得很多。”陈坚石注视着唐美玲说。
  “还不止这些。”唐美玲噘了一下嘴,流出一股孩子气。
  “车祸我们作过调查,方进成的死直得怀疑。”
  “但是因为7.19爆炸案和阮虎的牺牲,没能进行下去。”
  陈坚石一惊,重重地皱起眉头,唐美玲的信息量让他深感疑惑。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感到不可思议?”唐美玲笑着问。
  “说实话是的。”
  唐美玲摇摇头,像是在说你小看我了。她接着道:“你们找到了车上的证据,做了DNA标本。根据这条线索,你们找到了在“恒原金店”里打工青年。诱捕的过程,小型客车突然爆炸,犯罪嫌疑人和阮虎同时死亡。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那次爆炸的目标不是阮虎和杀害方进成的凶手,而是林静媛。”唐美玲终于说完了,她长长吁了口气,面带微笑在望着陈坚石。
  这次吃惊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唐美玲也受到感染。几年来,这些细节一直埋在他心里,只是两天前对屈敏说过,就连林静媛本人也不清楚,唐美玲怎么会知道。
  “也就是那次爆炸后,你和林静媛绝交。”
  “是的。”陈坚石如实道。
  唐美玲满意点点头。“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
  “你并没有告诉我谜底。”陈坚石追问。
  “你迟早会知道。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注意朝你开枪的那支手枪。”唐美玲说完站起,没说一声再见走了出去。
  陈坚石震惊了。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孙红旗  编辑: 詹元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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