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老城门
一个人寂寂的在兴贤坊的小弄里漫步,“咯哒咯哒”,我听见自己的高跟鞋在悠扬地敲打着青石板路的声音。兴贤坊的小弄堂很窄,进来后,街市车水马龙的喧嚣立刻就被远远地隔在了身后。
不觉间,拐了几个小弯,老城门就在我的眼前。老城门也和我一样孤单,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斑驳的墙,破裂的砖,爬满青苔的脸,写着岁月的疮伤。我凝视着老城门,默默无语,回味一段已经被岁月尘封了的历史。不用任何语言,却读懂了几百年的沧海桑田。
县城老城门最早要追溯到明正德七年(1512),为防范饶寇犯境,当时的知县杨灿规划城址、草创土城,共辟6个门。分别是:迎恩门、望极门、金钱门、通济门、起凤门、钟秀门。嘉靖十八年圮于水患,后来经多次重建并修缮。天启三年(1623),知县王家彦在土城墙的基础上修建石城门,当时的建造者改筑城墙体为条石、雉堞为城砖,一直沿用至今。上世纪80年代末,为拓宽县城拆了“通济”、“钟秀”两座城门,“金钱门”则被保护重修,是如今开化县城唯一仅存的一座老城门。
结实坚固的老城门从又黑又厚的城墙砖石缝隙里,努力地生长出了一丛丛青绿的野草,嫩嫩的叶片上滚动着一颗颗露水珠儿,那么晶莹,那么透亮。这至少让在风雨中伫立了几百年的老城门不会显得那么寂寥了。年少时,我曾无数次从老城门下穿行过往,嬉戏哈哈谈笑间都无视他的存在。请原谅啊!那个时候我还不懂你,不懂你的沉默与不语,不懂你的负重与坚持,不懂你的沧凉与寂寞。而今天,当我又伫立在你的面前,用手轻轻抚摸你粗糙的身体,用眼睛默默探询与你对话时,我分明听到了,你低沉而艰难的粗声喘息声。猛然间我就明白了,对你最好的安慰就是聆听一段属于你的历史,然后把寂寞轻轻地揽在怀里。
老城门,曾经是开化这个古城池的历史功臣。为老百姓竭力抵挡过洪水、抵挡过猛兽、抵挡过盗贼、抵挡过饶寇。时光荏苒,岁月匆匆过。当老城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高枕无忧的赋闲当了文物时,他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无情的岁月翦除了他的羽翼,曾经的敦实、曾经的负重、曾经的坚固不催,如今都已不再,留给后人的只是今天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因为年久失修,老城门上一块块青砖坑坑洼洼、斑斑驳驳,棱角也被磨钝了。陡峭的墙壁上,缝隙间像杂技演员悬吊般长着一些莫名的小草和野花,还有墙头上像披散着凌乱头发的篙草,以及城墙顶部长得有一人多高的橘子树、桂花树,都让我见证了这是一座历经岁月沧桑而又缺失了关爱的老城门。那一块块长条的青砖,那朴拙厚重的门栓,那疲惫无语的身影,都让我直接看见了一张没有化妆的脸。老城门是不可能谎报年龄的——因为那一份厚重,那一份历史的沧桑之美是岁月伪造不出来的。
寂寞的老城门,幽幽的古门洞,块块青砖叠起来的城邑旧址,岁月在这里被凝固。从古门洞内望出去,就是县城繁华的江滨路,一头连着街市的车水马龙,一头连着通向远方的高速公路。老城门何其有幸啊!目睹着一个小城数几百年的兴旺与变迁。
当我穿过老城门,站在金溪岸边时,太阳已经从金钱山上的树梢间斜射了过来。一群戴着小红帽的少年儿童背着书包从他面前经过,稚嫩的声音齐声叫喊着“老城门!……”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古旧的老城门露出了年轻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