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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特殊身份》(1——6)

2011年2月2日 12:32

 

 
  屈敏是96届公安专科学校毕业的,干上刑警后,才知道学校里学的只是皮毛。报到的第一天,看凶杀现场,面对床上的两具尸体,竟觉得眼前里一片漆黑。很长一段时间,脑子才艰涩地活动开来。于是一只无形的手在飞快地翻阅着书本,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凶杀现场勘查的章节。她急得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手臂处于痉挛状态,只能听到“砰砰”心跳声。刑事侦查专业的高才生呀,在学校里是多么响亮的牌子,而真刀真枪干上了,却像一堆出炉的废铁碴。那天现场足足看了三个小时,前一个小时她身体机能处于僵硬状态,两脚像水里泡透的松木段,怎么也提不起来。现场勘察人员各司其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唯有她像广场上的警卫一动不动。陈坚石走了过来,那时他还是大队长,他不经意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说:放松点,先看着。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令她像一个分娩结束的产妇,浑身释然。后来她到了分局,四年前回支队任大队长。这些年来,她一直跟着陈坚石,业务上她学到了不少东西,职业道德上包括对警察事业的牺牲精神。但有一点她无法学到:陈支队长就像一条勇敢无畏的警犬,那怕你割下它的脑袋,它尖锐的牙齿还深深扎在犯罪嫌疑人手臂里。
  陈坚石的身世屈敏知道一点,他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过去的农民要走进城市,唯一的路就是考上大学。凭借自己的努力,陈坚石考上了警察专科学校。陈坚石有过一个女朋友,姓林,后来屈敏知道,这个女朋友就是林静媛。他们是同乡。比陈坚石小6岁。屈敏不知道比陈坚石小6岁林静媛怎么会成为他的死党。她知道林静媛酷爱绘画,因为没钱,却读不起书。在陈坚石读大学期间,林静媛从家里给他背米,在学校食堂换取饭票。后来,林静媛在城郊租合租了一间房子。白天到学校女生宿舍搞卫生,晚上躲在低矮的房子里用旧报纸练习画画。那两年,她用家里带来的米做饭,把打工赚到的钱交给陈坚石当学杂费和伙食费。学校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因为生活窘迫,在校期间陈坚石一切都是平平常常,只有优异的成绩让师生知道陈坚石这样一个人,并且搏得女生的爱慕。但是在毕业典礼晚会上,陈坚石的一个举动让他出了名。晚会有他一个独唱,歌曲是当时流行的《爱的奉献》,谁也想不到,陈坚石走上台时,手里牵着的是穿着寒酸的女舍保洁员。他含泪低沉道:这位保洁员是我的女朋友林静媛,为了完成我的学业,她茹苦含辛在学校打工两年。我要把这首歌献给她。整个礼堂里的师生都傻了,静谧得没一点声音。一曲唱完,台下像扔下一颗炸弹,很多同学哭喊着涌上台去,拥抱那俱瘦弱的身体。陈坚石进公安以后,让林静媛成为美术学院的自费生。屈敏一直没见过林静媛。只听说林静媛长得很漂亮,皮肤白净,身材挺拔,她完成了自己的学业,成了画家,但却没有画家的浪漫,人如其名,很文静的一个。四年前,都说陈坚石和林静媛要结婚了,可陈坚石忙着汽车爆炸的事,把眼都一熬红了。这样就把事给耽误了。再往后两人大闹一场分手了。阮虎死后,陈坚石重用屈敏,局里打算提拔她为大案队队长,周围有阻力,陈坚石还是顶住了。
  屈敏知道,陈坚石和林静媛分手后,再没找过女朋友,也没见过他笑。有时候侦破了部级督办的大案,大家会像疯子一样狂闹,拿着茶缸当酒杯,撞得叮当乱响。但他从来没有那种兴奋,总是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悄悄离开。更令屈敏担心的是,一次欢庆过后还看到陈坚石流泪。简直是匪夷所思。屈敏一直觉得陈坚石的抑郁和林静媛有关,但不知道怎么提起这个话题。久而久之陈坚石的心态成了屈敏的一块心病。
  午后陈坚石到医院去了,说好回来后商量案子侦查方向。屈敏一直准备着材料,希望这两天调查能让支队长满意。
  陈坚石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屈敏并没有发现,直到他拿起材料,才警地觉抬起头。
  “陈支。”屈敏从椅子上站起来。
  陈坚石点点头让她坐下。
  “我们从两个方面调查。”汇报案子陈坚石历来喜欢单刀直入。“一是从时间和地点上排查安装炸弹的对象,二是制作定时装置的材料来源。”屈敏见陈坚石没动,接下去说:“因为受到爆炸装置的限制,我们的调查是从案发前的7号下午开始。郝江的司机郝军中午在国贸用工作餐,饭后一直在自己办公室玩电脑,因为天气太热,这段时间车子停在车库里。下午两点,郝军从国贸出发到萃苑别墅区接郝仁寰,2时30分从萃苑直接到中国银行滨峰分行。3点40分左右,他们从银行出发,往国贸赶,到国贸是4点10分。5点钟明明要到滨峰第一医院看爷爷,车子就停在国贸主楼右侧的榕树下。郝军回办公室休息。4点30分,余振中和郝军一同上车,前往郝萃苑别墅区接明明,然后直接从萃苑往兴安北路上立交桥,转下林荫大道。5时20分,车子在林荫大道麦桥段爆炸。以上车辆流动时间,我们从国贸的门卫,萃苑小区出口监控录像,兴安北路立交桥和林荫大道的电子眼监控里得到确认。”
  屈敏看见陈坚石不时记上几笔,接着说道。“据省厅鉴定,爆炸物安有定时装置,启动定时开关到击爆点最长为60分钟。这就是说,实施爆炸人有可能在其它时间里将爆炸物安放在油箱下,时间是在当天下午4点20分以后启动定时开关。根据车子流动综合分析,只有下午4点10分到4点30分的20分钟时间里才能启动爆炸装置,那时的车子正停在榕树下。”
  “爆炸定时装置的原材料很普通。”陈坚石问。
  “是的。定时装置是罗马表原理,时间靠齿轮大小控制。除去炸药外,所有零件在市场都可以分别买到。”
  “有什么结论?”
  “非常普通。条件是熟悉车子流动情况,有作案时间,懂得一定的爆炸原理,有条件接触民用爆炸物品。”屈敏说。“单凭现有条件,很难对作案人进行刻画。只能对犯罪动机作初步推理后,把以上条件结合进去,作案对象才能凸显出来。”
  陈坚石点点头。
  屈敏接下去说道:“我们认为,案犯针对9岁儿童实施爆炸似乎不可能。郝明明长在美国,每年只有假期里回到中国,把他作为谋害对像,没有实际意义。作案人想杀的可能是出狱不久的余振中。我的理由是:一,余振中跟随郝江多年,树敌颇多,恶贯满盈。3年前又在歌厅将万财公司经理助理万生富活活打死。在警察调查的两个多月里,余振中虽然行动自由,但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即使想报复,万财那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余振中尽管被判刑,毕竟一个死了,一个还好好活着。他在牢里呆了不足三年,年前被假释。二,5月7日的爆炸时间也耐人寻味。我记得,那年为了竞拍国贸大楼,双方铆足了劲明争暗斗。拍买开始的当天下午,万生富因为余振中的女人,在皇后宫被他的同伙打成重伤,竟吴了竞拍时间,以至于郝江建筑仅高于拍卖底价的1%价格中标。5月7日下午5时,万生富因伤势过重死亡,爆炸在三年后的同一天。三,滨峰西城开发,与十多年前政府东迁不尽相同。一个是单项目招标,一个是一揽子工程。最有竞争实力的还是郝江与万金,情形和几年前惊人相似。杀了余振中,虽然不能阻止郝江集团参与竞标,至少可以敲山震虎,可谓一箭双雕。”屈敏说完看着陈坚石,陈坚石微皱眉头注视着她,眼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剃着她话里的每一个字。
  “那么郝明明只能是牺牲品。”
  “他们不会把一个郝明明放在心上,何况他也是郝江的孙子。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你相信是万财公司的人干的。”
  “至少我这样想。滨峰有句民谣:‘郝江黑,万金毒。’郝江在滨峰臭名昭著,但在‘毒’字上不及万金。”
  “还有什么不同的想法。”陈坚石还是那样注视着她。
  屈敏摇摇头,疑惑地望着陈坚石。
  “那好。下步打算呢。”
  “如果陈支不反对,就顺着这两条线摸下去。”
  陈坚石没正面回答,像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说:“可以这样查,这是他们想要的效果。”
  “什么?”屈敏不解问。
  “没什么,就按你说的去做。”陈说着起身想走。
  “陈支队长。”屈敏叫住他。
  “还有什么。”陈坚石站住看着屈敏。
  屈敏望着他的眼睛,情绪有些激动。“我知道我取代不了阮虎。”屈敏终于说道。
  “你想说什么?”陈坚石转过身面对着屈敏。屈敏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担心会失去说话的勇气。
  “我知道不如阮虎,他毕竟牺牲了。这个城市不会因为阮虎的牺牲而停止犯罪,我们还得打击那些恶魔。陈支,你不能老是沉溺在阮虎牺牲的悲痛里,单枪匹马地干。我们是个集体,一个不可分割的集体,应当相互信任,拧成一股绳。如果分开了,那怕是三头六臂也无济于事。”
  “说完了。”
  “陈支,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隐瞒观点。”屈敏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5.7爆炸是部里挂牌督办案子,省厅和市局成立了专案组,破案的进展情况每三天就要向部里汇报一次。道理很简单,这不单单是爆炸,而是一起涉及政治和稳定恶性案件。这么说也许你会笑话我。事实就是这样。郝江集团在滨峰乃至全省都是块响亮的牌子,工业产值和税收的地位不可取代。最关键的是这块牌子不仅仅郝江公司背着,而是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背着,甚至是省里相关领导背着。郝江集团是他们拿得出去,引以为政绩不可多得的其中之一。你看,郝江现在是市政协副主席,省政协常委,滨峰市十大杰出人才。诸如此类。他的车被炸,孙子被害,社会上传出雷电引爆只是警察放的一个烟幕弹,其实爆炸就是冲着郝江本人。这些说法很大程度上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放弃对郝江的追踪,但每次都恰到好处地被人顶了罪名。这些人和郝江集团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是郝江的人被害,不能尽快破案,不说郝江集团那边,市里领导会怎么看我们。会不会有领导指责我们因为对郝江集团的偏见,而消极怠工。”
  “你说这些为什么。”陈坚石还是那副眼神看着屈敏。
  “我想知道你的侦破方向,不要让我们在黑暗里摸着走路。”屈敏把话说完了,松了口气。
  “我不能确认,殊途同归吧。到时间我会告诉你。”
  屈敏心里不悦,嘴上却说:“这我就放心了。”
  陈坚石往走廊尽头里走,那是他的办公室。
  他犹豫过,现在也在犹豫。是不是像屈敏分析的那样:郝江病笃,西城开发招标悬浮未定,万财集团或是其它与郝江结仇的人在关键时刻向郝江集团宣战。这种可能完全存在。但是仅仅为了生意上的竞争,便采用极端的行为,总缺少心理上的依据。每个企业竞标为的是图发展,非到生死线上铤而走险不合情理。是不是万财集团例外,他们与郝江除了生意上的拼杀以外,更重要的是万金的堂弟死于余振中之手。陈坚石不会忘记那起案件。
  竞拍国贸大楼在下午四点半进行,中午万生富请到了拍卖公司的掌锤人,席间万生富叫小姐陪酒。因为下午有事,大家酒喝得十分拘谨。皇后宫的小姐是滨峰所有场院所最漂亮的,其中领班香美犹为出色。万生富千不该万能不该偏偏点了她。酒开席了,香美没到,餐饮部副经理告诉万生富说:此前香美被客人点了。万生富觉得没面子,心中闷闷不乐。但因为有客人,并没有发作。宴席很快就散了。万生富与掌锤人说好,晚上不论拍卖结果,都在皇后宫好好乐乐。送走了客人,万生富恶气终于爆发出来。他让副经理找来香美,两人有了下面的对话:“谁能让你不听我使唤?”香美笑笑答:“我是有了主的人。”万生富恶气道:“去你的主,在滨峰,你的主就是我。”香美答:“对不起,我客人还等着呢。”万生富拦在她面前骂道:“臭婊子,今天爷看上你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说着把一万块钱“啪”扔在她脚下。“下午四点以前,你是我的。”没等香美声辩,一帮子人将香美往包房里推,香美半推半就,推到门边时开口了。“你不想知道我男人是谁吗?”万生富怒道:“我管他娘的是谁。”手下人说:“在滨峰,只要是万总看上的,有老公也得离婚。”说完大家哈哈大笑。香美看着他们没动。“我男人是郝江的人。”香美这句话一出口,万生富的确愣了一下神。香美嘴角上挂着一丝笑,转身扭着腰肢就走。这一笑一扭把万富惹得恶从胆边升。他冲上前,一把抓住香美的头发,发疯地叫道:“别说是郝江的人,就是郝江本人,我今天也玩定了你!”说着猛地将香美推进包箱,粗暴地撕去了她的衣服扑了上去。这个时候,门口一片喧闹声,接着是打斗时的叫喊,还没等万生富反应过来,门被一脚揣开了。余振中圆睁怒眼道:“也不看看你长了几颗脑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玩。”说着一把抱起香美就往外就走。包间里传出一阵阵肉搏声。
  等警察赶到时,万生富已被打得不省人事。
  在把万生富送往医院的途中,掌锤人敲下了锤子。黄金地段的国贸大楼归属于郝江集团名下,郝江集团还获取了外贸直接出口权。
  案子就这么简单。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起貌似简单的案子,会扯出许许多多的纠葛。
  现场没抓到凶手,分局警察从万生富手下嘴里听到是余振中指使四个年青人干的,当即赶到医院,却看见余振中守在香美身旁。香美处于半昏迷状态,医生正在给她打滴。余振中拿出香美的衣服,撕破的裙子沾满发黑的血迹。接着余振中掀开香美身上的被子,赤裸的胸部布满了伤痕。前去取证的警察惊呆了。医生病历卡上写着:胸、腹、手臂多处抓伤,有大面积淤血,出现短时间休克。余振中在讯问笔录里说道:女朋友香美正陪我吃饭,副经理却要叫她陪客人。我听说是万生富叫他,就没和他一般见识。午饭后,万生富又来缠香美,还对她施暴,我才出面救她。门前遇到万生富的保镖阻拦,我救出香美直接送她到了医院。至于万生富怎么被打的,被谁打的我不知道。我倒是想打,心想那是以后的事,先救人要紧。
  餐厅副经理证实,那些殴打万生富的,是在别的包厢吃饭的客人,听到吵闹声从包箱里出来看究竟,万生富和他手下凌辱香美时他们都看到了,后来又看到三个人打余振中,于是出手相助。当日晚报目击栏目大标题刊登记者调查:《歹徒凌迟良家女勇士拼死来相救》为题的文章,同时刊登的还有被害人美香的大幅照片。但是事情的结果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万生富由于身体大面积挫伤和脾脏出血,导致心力衰竭而死亡。
  万生富一死,案子的性质起了变化。由于余振中没有参与殴打,也没有唆使情节,警察无法对他采取强制性措施。但是这样的僵局很快被一封信打破。信中举报:艳女之争是事先编排闹剧,其背后却是滨峰国贸大楼和直接出口权的竞争。信中说道:郝、万两家对国贸大楼尤其是直接出口权颇感兴趣,但万财建筑经理万金出国未归,授权其堂弟万生富代为实施。结果出现了皇后宫里的一幕,致使万生富缺席,郝江集团仅以高出标的1%的低价轻易得手。这封信从省里的领导层层批示,最后转到分局长金长弓手里,正要签署通缉令通缉四个凶手的金长弓接待了陈坚石。陈坚石说:“这个案移交给支队办。”金长弓问为什么。陈坚石答:“从犯罪动机看,不是一般的案子。”金长弓问是什么性质的案子。陈坚石答:“如果仅仅争风吃醋,我们不会插手。”金长弓笑笑问:“和郝江、万财有关的案子,不论大小,都由你们市局支队搞呀。”陈坚石说:“我没和你斗气。你想想,余振中是什么人,高中文化,当过特种兵和机械厂的团总支书记。他的信念和远大抱负因为企改受到重创,内心充满着仇视。他不会因为一个风尘女子大打出手,断送自己。另外你很清楚香美是谁。她真名叫余美姣,香美只是她的艺名。95年因为卖淫被治安拘留一次,96年因为卖淫被劳动教养一年三个月。出来后在皇后宫当坐台小姐,因为不断扩大的顾客群,一年后升为领班。她和余振中也只是逢场所戏。尽管漂亮,余振中也不可能找她做女朋友。”陈坚石望着金长弓认真说。“你想说明什么。”金长弓问。“我只是想说,这不是一般的争艳引发的伤害,而是有背景有明确目的的案件。”金长弓不置可否,沉吟了一会突然问道:“你看过控告信。”陈坚石摇摇头答:“从发案的那天起,我们就关注着案子的进展。”
  金长弓一直没把案件交给陈坚石,照旧签发了通缉令和协查通报,直到市局局长给金长弓打电话。陈坚石接案后,一边追捕四名凶手,一面盯住余振中和香美不放。十天后,支队在重庆抓住其中两凶手,余振中主动到公安机关自首。
  案件异乎寻常地顺利,陈坚石却高兴不起来。余振中交待,香美的确很熟,那四人是他在皇后宫偶尔遇到的,看到香美被欺负,他要求他们帮忙,没想到他们出手那么重。调查推进了一步,但不是案件真相。陈坚石在拘留了余振中和同伙后,还要往下追查,被市政法委书记候罕人制止了。
  案子侦查无法继续。分局移交前,万财集团老总万金开始频繁活动。除去那封来历不明的举报信以外,还揭露了郝江其它许多问题,其中陈坚石印象最深的是多年前一起自行车爆炸案。说是那时郝江还在农村,为与县里的建筑公司争夺乡政府大楼承建权,竟将雷管塞进前来谈判的建筑公司副经理的自行车内胎里,回去途中车胎爆炸,致使那位副经理跌下十米多的深沟,高位瘫痪。告状越来越多,举报人的面也很广,对市委市政府压力很大。案件移交后,市政法委开了个协调会,要求市局立即结案,给被害人家属、领导和市民一个说法。陈坚石没能参加这个会议,协调会只开到公、检、法、司副职,他只是听到传达的精神。但是事后陈坚石还是找到了政法书记候罕人,候书记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尽管你是警察,也不能老想着破案。”这句话充满了辛辣,那就是陈坚石缺少大局意识,政治意识。
  令陈坚石感到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全部信件,那些信被压在候罕人手里。郝、万双方都说省里有人,背景很硬。陈坚石先后从局长那里知道了一些信的内容。余振中被判后,陈坚石一刻也没停止暗中调查。三个月后,河南警方在嵩山发现了另两男孩的尸体。
  那封紧捱着真象的举报信,不知道出自谁的手,一个陈年事故,能让举报人知道详情,此人亦非同寻常。
  陈坚石走进办公室,带上本子,准备去监狱,向局长打来了电话。
  局长办公室同坐的还有局纪委书记白正风。白正风50岁,一直当着政治部副主任。他有一个爱好,扑克牌打得特别精道。他不但能记住所有出过的牌,还诡异地算出对手没出的牌。在滨峰干部队伍里,白正风有一雅称:“滨手”。政法书记候罕人也有共同爱好,只是牌技略低一筹。他特别喜欢和白正风对阵,以能赢对手的钱而感荣耀。两年后,候罕人果然牌技大增。场面上,白正风不再接受“滨手”称号,说“滨手”是我们的候书记。前年开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候罕人把白正风叫到办公室,两天后,白正风的姓名在滨峰日报上公示,一个星期后,他当上了市公安局的纪委书记,进入局党委。
  白正风坐在向局长桌前,个头不高,肥肥胖胖,顶秃了大半,深陷在沙发上只露出半个身子。陈坚石朝他点点头,转脸叫了声向局长。向中挺指指另一边的沙发。
  “您找我。”陈坚石坐下后问道。
  “5.7爆炸案进展怎么样了。”向局长显然有几分不高兴地问。
  “正在调查,没多大进展。”
  “这起案子省领导十分重视,部里追问调查进展,市委市政府压力很大。”
  “我明白。”
  “就案查案是公开的说法,不能说这起案子没有背景。滨峰处于改革的关键时期,城市建设规划人大已经批准,旧城改造能顺利进行,体现了这一届政府的执政能力。如果案子和城西改造有关,办案指挥员就不能不在作案动机上多考虑。”向局长道。
  “我明白。”陈坚石还是那句话。其实他不明白,谈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白正风会在场。因此他什么也不想说。
  “你有没有想过,产生爆炸的直接原因?”白正风不轻不重问。
  陈坚石看了一眼白正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但和谁也没提起过。“我们想过,但目前工作重点还是围绕现场提取的证据上。”
  “不会吧。”白正风挺了挺身子,伸手抓起茶几上的杯子道:“几年前上面要求你对余振中结案,你十分不满。在他投牢的三年里,你去过11次。余振中出来后,你多次找他,调查‘皇后宫’所谓伤害致死案的幕后真凶。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导致余振中直接被杀的原因。”
  陈坚石本不想回答,向中挺却朝他道:“你谈你的想法。”
  陈坚石望着白正风心想,他倒是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屈敏还是围绕着万财集团在调查。他想了想说:“照白书记说法,是郝江的人杀人灭口。但郝明明仅有9岁,是郝江的孙子,集团第三代继承人,郝江集团为什么要断子绝孙。”
  白正风被问得哑口无言。老半天才缓过神来,原先想的问题,没能难住陈坚石,反倒弄得有些被动。于是他抛开了逻辑,几分蛮横地说:“那是另一回事。我指的是,你对郝江的成见。‘皇后宫’伤害致死案快侦快结,是省里领导从稳定的大局考虑,你个人只能服从。你三番五次找案件当事人,揪住不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它因素。”
  陈坚石感到十分厌倦,甚至觉得这种交谈是多余的。他没再理会白正风,转脸对着局长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局长皱了一下眉头不悦道:“有话可以放到桌面上说。”
  “局长,当务之急是全力侦破5.7爆炸案件。这一点从公安部到市局都形成了共识。至于成见,不是始于‘皇后宫’。我不想多说。”
  向局长往后仰了仰身子,疑惑地望着陈坚石。在省厅刑侦总队期间,他和陈坚石有过无数次合作,他能真切地感受到陈坚石本真的性格。拿他的话来说,陈坚石是眼不曾污染的山泉。他只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但在所有合作中,最令他难忘的是陈坚石的执着。陈坚石话不多,不苟言笑,在侦破大要案过程中特别善于思考,他是天生的刑警,后天的努力又使他的天性得到了充分地发挥,他离奇的念头总一次次在他执着的追索下得到证实。在没人的场合,他们无话不谈。陈坚石聊聊几句,却是精道独特,不卑不亢,言词中找不到一点媚俗。但他从省厅调到市局后,成了实质的上下级关系,距离近了,心却远了,彼此失去了坦然的交流。他无数次想找回过去的感觉,那种感觉反而远他而去。5.7爆炸案先是让媒体一搅,指责公安误将爆炸说成是雷电引起的灾害;而后是郝江集团的沉默,拒绝向警察说明任何实质性问题;再往后是各级领导的批示,内部的压力来得更加具体。社会上的传言,让滨峰市的空气都在动荡。一根小小的细节,牵动着全滨峰市。他知道,对于爆炸案侦查,陈坚石会不遗余力,但是向中挺看不透他,摸不着他的所思所想,觉得心里没底。
  白正风见向局长不吭声,几分不悦道:“不是你说不说,是让你不该做的别做。有人说举报郝江集团,你首先要立案;如果你手头有郝江集团的犯罪线索,你必须拿出侦破方案。不能擅自调查。郝江集团对滨峰的贡献和郝江领导层在省里的影响我们不能等闲视之,应当从稳定的角度,从滨峰的大局着想,而不是一时一事地冲动。这是向局的意思,也是我的要求。”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向局长面无表情说道。“5.7爆炸案要全力以赴,如果有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那我先走了。”陈坚石把水杯往桌上一放,径直接走了出去,把话意正浓的白下风凉在了一边。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孙红旗  编辑: 张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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