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痛与悲悯——浅析(徐福清)官塘樵夫诗《与一枚钉子相遇》和《蚯蚓》
2010年5月24日 14:53
汉诗写作延至当今其边缘化是无可置疑的,而各种现代思潮冲击,网络时代交流平台的低置和写作的随意性又使得它更陷于一片迷茫混沌。在这块逼仄杂芜的诗歌土地上,诗人官塘樵夫无疑是一位清醒的认识者、可贵的坚持者、可敬的耕耘者和可喜的探索者。他是诗人队伍中坚守传统和良知写作的一员。他的诗不是后现代的呓语,不是口语化和下半身写作,不是日常繁琐庸俗的叙事,而是缘于观察、经验、想象、沉思、诗意理性进行写作,他追求诗歌的真诚、美好、尊严以及心灵探秘和诗意发现。这种诗歌良知和诗歌态度上的成熟使他的诗歌有着浓郁的现代感,是一种生命本真的体验,其理性的魅力、其情怀的力量,将诗作导入对人生、对生命意义深深思考和对土地上存在的一切生灵诗意的呈现。他的诗开阔大气,厚实凝重,深沉内敛,悲悯甚至疼痛!
他的诗《与一枚钉子相遇》和《蚯蚓》便是一个例证。
墨西哥诗人帕斯说:“诗歌作为精神运动,它是一种内心解放的方式。诗歌揭示这个世界,创造另一个世界……”这无疑给我们一把开启他诗意空间的钥匙。
《与一枚钉子相遇》,单就题目就给我们的阅读一种强有力的冲击感。钉子,一件日常生活中简单平常的事物,它冰凉、坚硬、尖锐,对于不适合它锲入的任何一个生命活体来说,它是不受欢迎的,它是一个异物,甚至是一种伤害,当诗人把它作为诗歌意象切入诗歌时,其痛感立即从诗意中显现出来。当然,仅凭对一个题目对一首完整的诗进行解读远远不够,让我们来看看诗歌文本的本身:“很长的时间,我就站在一棵/皮肤粗糙且性感的树里/透过它身上的痂痕,我依稀看见/一些大鸟在梢顶,啄食着自已的悠闲/和微弱的天光”诗人开篇就这样写道。树这意象在这里指代什么呢?且看,它“皮肤粗糙且性感”,一个鲜活的生命。它有着动物性的粗糙,从它“身上的痂痕”上,我们知道了它甚至不能逃避那些庸常的伤害,但它可以选择遗忘和愈合,这不是普通生命的写照么。可诗人为什么是站在这样的树里呢,这就隐喻了生命生存空间的逼仄性和命运的不能自主性,然而诗人还是穿透生.命之伤把目光投向“梢顶”,看到了“微弱的天光”和“大鸟”的“悠闲”,他原本可以借此得到一些安慰和陶醉,如果不是那枚“钉子”的介入,他可以就此一任时光与生命如“檐雨”滴落和流失,如一个旁观者般心安理得。
这是怎样的一枚钉子啊,对于诗人来说,“是一种机缘,一种无法排斥的情结”并让诗如此“亢奋不安”,他要为它“必须保持一种距离,保持内心那些/尖锐的锤声和疼痛”,为它舍弃“那些活在清露里的阳光”,甚至“作为一种殉情”而为它放弃过去的一切。
显然,这不是一枚普通的“钉子”,它承载着更深的意味或使命。或者说,在这首诗里,它更是一种思虑、理念、精神和信仰的指代!正是它的出现和介入,触痛了诗人麻木的生存状态,让他惊觉、警醒,他现在不能容许自己将它像拔出异物一样将它剔出生命之外,也不能容许“弯曲”与异化,他还必须保持它带来的这份痛和清醒,从身体里,“取出骨头或者血液里的一些东西,喂养它”,带着它,带着生命全部的疼痛和美感,奔跑在这棵生命之树里!
诗人通过“钉子”为我们打造这样一个如此独特的诗歌世界,它不是简单的生活的呈现,而是生命深层的挖掘,它把我们带向更高的生命意识阶层,那是一种跨越生命外在的形式而跃入精神世界,而人类正是因为有这个更高的精神世界参与才得以被救赎,得以从物质世界逼仄的空间中,让心灵得以解放、诗意地生活或奔跑。
如果说诗歌《与一枚钉子相遇》是诗人对人生、对生命意义深层思考,闪着理性的魅力之光,那么他的另一首诗作《蚯蚓》则渗透出诗人深深的悲悯情怀,其情怀的力量同样打动人心。
这首诗短小、精致、意味深长隽永。他用“蚯蚓”这一意象把我们的目光导向土地,导向低处卑微的事物。蚯蚓,它们生于泥土,死于泥土,最后化为泥土,一生与泥土相依为命,不舍不弃;它们的喜乐、爱恋在泥土里,它们生儿育女,把足音和体香留在泥土里,它们日夜兼程,在泥土里赶路,它们,是泥土的代名词!
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把目光停留在字面上,仅仅靠这些文字去解读这首诗,是一种错误,更是一种阅读的肤浅!诗人写道“这些蠕动的泥土,骑着我的/目光,日夜兼程”,为什么是“骑着我的目光”,这说明诗人是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在审视在关注这些低处的事物,而诗人是用了一个“她们”而不是“它们”,于是诗的最初写作意图就出来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蚯蚓”这一意象是种隐喻、一种代指。
那么诗人想通过它去暗喻什么呢,世上有什么人群又像泥土一样卑微、低下且容易满足于最低的生命需求呢,那就是农民啊!而那些生存在底层的、甚至比泥土还低下的又是什么呢,那就是农民的女儿们啊!诗歌最后二句:“她们在土地里陶醉/我在土地上忧伤……”既然这些农民的女儿在“土地里陶醉” ,而诗人为何在“土地上忧伤”呢?也许,正是由于她们的善良和无私,她们勤勉和对于生存状态的麻木,以及她们屈于命运的摆布等等触动了诗人;也许,正是由于她们倾尽生命,诗人才得以被托举在土地之上,当诗人回望那曾养育他的泥土时,一种无力回报的负疚感,一种无力去解救她们负罪感油然而至,这叫诗人如何不忧伤啊。
自此,一种悲悯情怀发人深省,令人动容!
■与一枚钉子相遇 诗 / 官塘樵夫
很长的时间,我就站在一棵
皮肤粗糙且性感的树里
透过它身上的痂痕,我依稀看见
一些大鸟在梢顶,啄食着自已的悠闲
和微弱的天光,如果不是这枚钉子骑着风声
挤进来,我依然会站着,袖手旁观的样子
看檐雨准确地从钟里落下
这是一种机缘,一种无法排斥的情结
与一枚钉子相遇,着实让人亢奋不安
现在,我必须保持一种距离,保持内心那些
尖锐的锤声和疼痛。让那些活在清露里的阳光
从枝桠上震落,作为一种殉情或对过去的放弃
此刻,我想趁这枚钉子还未完全弯曲的时候
从我身体里,取出骨头或者血液里的一些东西,喂养它
如果还能跑的话,我会比一朵花跑得更快
和这枚钉子,奔跑在这一棵树里
■蚯蚓 诗/官塘樵夫
这些蠕动的泥土,骑着我的
目光,日夜兼程
她们将体香,足音与爱
藏进更深的泥土里。她们
在土地里陶醉
我在土地上忧伤……
作者简介:紫衣,女,本名徐淑蓉,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诗歌写作,诗作曾在《长江文艺》、《青年月报》、《诗神》、《诗林》、《作家与读者》、《羊城晚报》以及台湾《世界诗页》等刊物上发表。著有诗集《倾斜的塔影》。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紫衣
编辑:
宋晓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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