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烟雨时节,编织一个千年的西湖梦
2010年5月20日 17:20
烟雨时节,杭州似一块磁场对我有莫大的吸力,在蒙蒙细雨中我带着寻觅又一次开始在杭城踏青。
固然,杭州有着众多的历史遗迹等待着后人去凭吊、去抒怀,但是西湖无疑是最具吸引力的,没有西湖的杭州是让人难以想像的,没有西湖的杭州会显得缺乏历史凝重和文化的深邃感而显得轻率,正是西湖在滋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杭人。杭州也因为胸怀西湖这颗秀媚、璀璨的明珠才成了风景旅游胜地,杭州是幸运的,是一座得到历史眷顾的城市。美国城市规划学家沙里宁曾说:“城市是一本打开的书,从中可以看到它的抱负。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说出这个城市居民在文化上追求什么。”那么西湖就是杭城这本书扉页弥漫着的芳香,是“一章之中,自有玉石”的玉石。难怪有人会留下“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评语。
不知哪位诗人给后人留下了“岸上湖中各自奇,山觞水酌两相宜。只言游舫浑如画,身在画中原不知”的优美意境,用它来形容西湖的山水诗画是再恰当不过了。西湖四季风光各有山容水意,韵味无穷。正因为西湖的存在,杭州的春日的艳阳才显得那么明媚、景色那么旖旎,放眼望去,春云舒卷,万枝泛绿,刹那间你会发觉一枝红杏已经出墙来;西湖的凉风有如在炎热夏日的甘泉沁人心脾,可以吹走热浪给人带来的燥热,也让你在闲暇之余可以品茗何为闹中寻静;无边落木萧萧下,在文人骚客的笔下,萧条、悲凉一直是秋天亘古不变的主题,在这里这层秋意已经被湖风驱散了,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正是赏菊的好时光,空气中浸润着甜甜的桂花香味,于是这秋便表现得随和与恬静了;皑皑白雪的冬日,万物寂寥,似乎整个世间一切生机已经销声匿迹了,但是在湖边,即使在积雪的沉压下你依旧可以轻轻聆听到潺潺水声的流动,那是生命的玄机,在积蓄力量等待再一次勃发。
漫步在杭城的小巷中,我喜欢欣赏藏在青砖瓦房中的人文积淀,在残垣断壁中追怀历史的记忆。我亦步亦趋,细细品味每一次内心的悸动。历史往往能化腐朽为神奇,古代文人的一次小小聚会可以把平淡无奇的场所凝聚得意蕴悠长,因为它可能会是文化史的一次转折点。济公、越王铸剑、白娘子传奇、钱王射潮、雷峰塔的故事、灵隐的香火,平湖秋月、三潭印月、柳浪闻莺、曲院风荷等等足以让人流连忘返,畅游其中的滋味。于是白居易会书:“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在游客的不经意的一步脚印下深藏着一段历史往事,因为有苏小小、岳飞、陈英士、章太炎、苏曼殊……在修饰着这方畛域,真是“江山也有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杭城就是这么浓厚,充满遐想,她需要你对她的虔诚与呵护。但是细心的你不知此时是否会感觉到在这视线的旷野中有一种狭小,一种压抑和不惑,因为你遗漏了西湖。李清照曾对古都洛阳印象评判道:“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囿之兴废而得”,假若把杭城在历史政治中的地位比肩于洛阳之于“天下之治乱候”的作用难免夸大其词,但套用一句“杭城之盛衰候于西湖之兴废而得”则是在情理之中的,虽然若隐若现,但“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墨总相宜”的西子作为一条线索来阐析杭州的人文社会历史,我想也是一番景象。此处特别值得黎道的是苏轼,这位“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的北宋第一才子在《乞开杭州西湖状》的奏章中说:“唐李泌始引湖水作六井,然后民足于水,邑日富,百万生聚待此而后食。今湖狭水浅,六井渐坏,若二十年之后尽为葑田,则举城之人复饮咸苦,势必耗散。”西湖与杭州的民生是息息相关的。南宋,杭州为国都,西湖承载的作用更为庞大,它除了带来南宋政治文化的重心之外,也是杭城人的唯一水源,系全城百姓的命脉。对于这一作用当时的知府杨孟瑛一语蔽之:“唐宋以来,城中之井,皆藉湖水充之……若西湖占塞,水脉不通,则一城将复卤饮矣。”没有理由不让我们明白西湖对于杭城子民的意义。
她也见证着历史,羸弱的南宋政权在北面有“万里车书一混痛,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侧,立马吴山第一峰”完颜亮这一纵横捭阖、睥睨宇宙绝代枭雄的虎视眈眈,背负“靖康之耻”的南宋小朝廷依旧不思进取,偏偶于江南,安于鲁迅愤懑的“自宋以来,我们终于只有天灵盖而已”的卑躬屈膝生存状态,苟延残喘,江南暖风熏的游人醉,莺歌艳舞,把酒言欢,会直把杭州作汴州,在未把握完颜亮死于内乱这一最后一次历史给予的契机后只能重现政权泯灭的结局了。当蒙古南下的强悍铁蹄长驱直入时,奸臣当道的南宋王朝只能上演着继位的恭帝与主政的谢太后也一并被元军掳去,在最后时刻大臣陆秀夫对赵昺言“困难如此,陛下应当以身殉国,不能再活着去受元人欺侮!”而后背负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赵昺在崖州投海自尽的方式终结一个朝代了,史实如此悲壮,确实让后人扼腕叹息。这应该算是一向阴柔低凄的南宋政权难得为史书留下浓彩的铮铮铁骨一笔,可惜只是夕阳的最后残照。历史的演变还真应证了邵雍“湖山一梦事全非,再见云龙向北飞。三百年来终一日,长天碧水叹弥弥。”的暗喻。
至南宋以后西湖越来越充当着历史的旁观者的角色,也许不介入历史是西湖的正确选择,杭州至此以后鲜有兵燹之灾,正因如此才能凝聚她今天浑厚弥芳的气息。孙中山品赏西湖莲花别样红后会隽永深长的说:“愿中华民国如此花!”近代以降,西湖的旅游价值渐渐大于她的功用价值,“湖上春来水拍天,桃花浪暖柳荫浓”的一步一景,让游人纷至沓来。一大批的近代历史文化硕儒名士也被吸引栖居于此让她更泫然夺目,俞楼、西泠印社、澄芦、一天园、风雨茅庐……,据杭州文物保护部门不完全统计,人文荟萃的杭城至少拥有名人故居(旧居)100多处,文人越多是非也越多,相对与其它文化名城,北京的宫廷政治的诡谲,上海的商业气息的变异,苏州是失落文人的后花园,洛阳的白杨多悲风,在这些地方都曾演绎过“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等相类似的历史剧目,但是杭城一直却是个例外,在此即使是一心追逐权谋的政客也没有了奸邪鬼蛎之气,它一直就是这么恬淡、惬意和安详,温文尔雅,在这里一切喧嚣噪闹都归于宁静平适。这是个谜,也许谜底要“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意中人方能解答,有“北齐南黄”美誉的黄宾虹在自己的《栖霞岭园居图》上题字“西湖栖霞岭旧有桃花溪,今已堙塞,筑为园居,余休息其中”,一语已释然个中缘由。西湖在聚集文士的同时,也在积淀着她的文化底蕴,这些历史文化史诗犹如“神来之笔”描撰着西湖,它是杭派文化的标志,柔和、博大、深邃、幽详而又特立独行。
在游赏中我看到“西进扩大400亩杭州西湖历史上最大规模‘整容’”的新闻,带着层层的幽思,以这样的方式恢复历史原貌的方式的孰优孰劣我不敢评判,今天的现实过后就是明天的历史,西湖的独特地位注定在历代它都要在变,时代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记,无论沧桑如何,我以为铭记中山先生的“西湖之风景为世界所无,妙在大小适中。若瑞士之湖嫌其过大,令人望洋兴叹;日本之芦之湖则又嫌其过小,令人一览无余。唯西湖则无此病,诚为国宝,当益加以人工之整理,使世界之游客皆来观赏其真价。”的揭语才是真谛。
湖畔,弯曲的河堤,纤细柔弱的垂柳,潋滟的波光,迷蒙烟雨的湖色,那飘着的雨丝,夹带清风带走了曾经的寞落。临风怀古,湖中楼台亭榭,色香典雅,弥足回味;凭栏远眺,远处烟雾里青黛山色时隐时现,山峦天色交相融会,真是个“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一个个悠久的故事编织的千年西湖梦等有心人去解读。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黄岳峰
编辑:
颜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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