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案件
2010年5月14日 09:43
人物: 严寒松 56岁,云山市公安局长。
周秋英 51岁,一般干部,严妻。
严 敬 30岁,烈士遗孤,严寒松养子。
柳 春 24岁,严敬未婚妻。工人。
严 冬 20岁,严寒松儿子。
时间: 八十年代初,某夜十时至次日零时
地点: 严寒松的家
场景: 天幕上山城夜景。舞台上是严家客厅。左侧通严寒松卧室,右侧通严敬兄弟卧室。客厅里家具摆设适当,既大雅又不奢侈。
幕启: 座钟敲“当……”正好十时。严寒松从外面推门进屋,挂帽,脱下警服,而后活动腰腿。周秋英从房间里出来。
周秋英: 回来了。
严寒松: 小冬呢?
周秋英: 你走一会儿他就出门了。
严寒松: 这孩子最近老在外面留夜。
周秋英: 年轻人的事,我们少管点吧。
严寒松: 我担心他学坏。
周秋英: ……我帮你端些点心来(下)
严寒松: (进小冬房间,片刻复出。周这时也端着盘——盘里是几块烤面包,从橱房里出来)听人说,咱家小冬常跟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
周秋英: 谁乱嚼舌头?吃吧。这孩子好交朋友,干坏事吗?挨不着他的边。有的人总爱往我们干部家庭里泼脏水。
严寒松: 你总护他的短。敬儿还没回家?
周秋英: 傍晚来过电话,说今天试验科研项目要十点多才回家。
严寒松: 唔。好样的,象他爸爸。
周秋英: 他父母在朝鲜战场上把他托付给我们,可我俩没尽到责任。
严寒松: 你说什么?
周秋英: 敬儿都三十了。女朋友还没个影儿。
严寒松: 哈哈,这是你做娘的份内事,我无能为力。
(严敬兴冲冲上)
严 敬: 爸爸,妈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周秋英: 瞧你乐得。
严寒松: 一定是革新项目试验成功了。
严 敬: 你怎么知道。
严寒松: 你的笑脸就是最明快的捷报。祝贺你,孩子。
周秋英: 革新革新,也该为你自已的生活革革新了。
严寒松: 是啊,你妈急着想做婆婆哩!
严 敬: 妈!还有第二个好消息。
周秋英: 我不要听。
严 敬: 妈,你可别乐掉大牙哟。
周秋英: (意会到)什么?快说!说呀!
严 敬: 我的女朋友明天来家拜见父母。
周秋英: 真的?
严寒松: 敬儿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秋英: 谁介绍的?
严 敬: 革新项目。
周秋英: 认识多久了?
严 敬: 十个月。
严寒松: 怎么不早点告诉家里,让你妈把头发都急白了。
严 敬: 我们恋爱也有纪律。她事先约法三章,试验不成功,恋爱不公开。
周秋英: 现在的姑娘,心眼真多。她叫什么名字?
严 敬: 柳春。
周秋英: 今年多大?
严 敬: 二十四岁。
周秋英: 长得怎么样?……
严寒松: (忙打断)老太婆,明天一见,不都清楚了。敬儿,睡去吧。
周秋英: 你这老东西。好吧,睡去。敬儿,明天早点带她来。
严 敬: 嗳。弟弟呢?
严寒松: 十点多了,还在外面撒野,这小东西越来越不象话。你们先睡,我等他。
(严敬、周秋英各自进房,严寒松坐在沙发上看报)
(一阵脚步声,严冬慌乱跑回家)
严 冬: (见父亲一愣)爸爸。(胆怯地走向卧室)
严寒松: 回来。晚上干什么去了?
严 冬: 同学家串门。
严寒松: 半夜了。有这样玩的吗?
严 冬: 就玩了几铺牌嘛。(下意识按了按腰)
严寒松: 坐下,为什么不去建筑公司报到?
严 冬: 爸爸。那工作我干不了。
严寒松: 谁让你不读书考不上大学?那只能去锻炼锻炼。
严 冬: 我才不受那份罪。
严寒松: (愠怒地)你说什么?
严 冬: 爸爸,你该睡了……(站起来,又按腰部)
严寒松: 放肆。(见严冬脖子上的十字架)那是什么?
严 冬: (惊)玩玩的。
严寒松: 拿掉!要知道,你是在干部的家庭里。
(周秋英、严敬暗上)
周秋英: 好了。老严,不早了,小冬睡去。
严 冬: (咕嘟着)……一点自由都没有。(下)
严 敬: (电话铃响,严敬接)喂……在。爸爸,局里来电话
严寒松: 喂……是我。……什么?一伙流氓拦截姑娘……
哦……殴打民警……什么,抢枪?!(众惊)……
马上组织侦破……我就来。(搁电话)无法无天!
(拿衣帽)我今晚有任务。小冬——
严 冬: (倚在房门边出神,听见叫声,一惊)呃……爸爸。
严寒松: 明天在家别出去,我好好和你谈谈。
(急匆匆下,片刻传来吉普车声——,又渐消逝)
严 敬: 弟弟,别老惹爸爸生气。昨天建筑公司的人让我告诉你,要你尽早去报到,过了这星期,就算自动放弃。
严 冬: 这种泥饭碗我才不稀罕。
周秋英: 冬儿,听妈的话,明天先去上班。
严 冬: 妈!那是我干的活吗?整天脚踩浮云,头顶烈日,捧砖抹泥的高空作业,我受得了吗?
严 敬: 年轻人艰苦点可以磨练意志。
严 冬: 哼,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谁还去喊那种口号。
严 敬: 弟弟。正确的人生观还是要有的。
严 冬: 说得倒美,有种我俩换换?
周秋英: 你哥搞技术革新又获得成功了。不好好向他学还瞎逞能。敬儿,快去睡,明天早点接她到家里来。(严敬应声下)
严 冬: 接谁?
周秋英: 你哥哥的女朋友呗
严 冬: 怪不得哥那么得意,爸爸爱他,妈妈也爱他,如今又有姑娘爱他。
周秋英: 小冬,他是你哥。
严 冬: 怪你当初不该生我。
周秋英: (欲进房门)……
严 冬: 妈妈你可别生气。(拉住周的手)
周秋英: 做什么?
严 冬: 手头又缺钱了。
周秋英: 前天给你二十块钱呢?
严 冬: 要知道货物涨价了。
周秋英: 都买些什么?
严 冬: 什么也没买。垫肚子。
周秋英: 我没钱,你向爸爸要去。
严 冬: 妈!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周秋英: 真拿你没办法。(给钱)以后节俭点。
严 冬: 是。谢谢妈。(深深鞠躬,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捂住腰部)
周秋英: 怎么了,腰痛?
严 冬: 呃……
周秋英: 哪儿扭去的,我看看。(欲撩冬的衣服)
严 冬: 没什么,没……什么。
周秋英: 睡去吧。唉……。
(严冬进屋,周秋英掩关大门,拉好窗帘,这时座钟打11点)半夜了。(她正欲进屋,外面脚步声急促,接着传来敲门声)
周秋英: 老严,你不是带着钥匙吗?(敲门声更紧)……谁呀?来了。(开门,突然闯进一位姑娘)你找谁?
柳 春: 我叫柳春,找严敬。
周秋英: 你就是……柳春姑娘,快坐,坐!严敬刚躺下,我去叫他。(下)
柳 春: (透一口气)他已休息了,我真不该来找他。……太可怕了……
严 敬: (上)柳春,你没回家?
柳 春: (突然扑向严敬)呵……我怕、怕……
周秋英: (捧糖果上,见景一呆。片刻)
严 敬: 出什么事了?
柳 春: (抽身)十点钟,我下班,路上遇见一伙流、流氓……
周秋英: 啊?吃亏了?
柳 春: 幸亏民警救了我。
严 敬: (大悟)是你……可是民警被人打伤了。
柳 春: 你怎么知道。
严 敬: 爸爸去组织破案了。
周秋英: 这些作孽的。姑娘,喝杯茶定定惊。
严 敬: 以后下夜班我送你。
周秋英: 你就在家里住下。我去烧点心。敬儿,你去收拾一下屋子(下)
严 敬: (削了只苹果递给柳)都怪我,这几天没照顾好你。
柳 春: 别说了。你瘦多了。(依偎在一起)
严 敬: 我去收拾屋子,我和弟弟住,你就住我的房间。(进内屋下)
柳 春: 爱情是温暖甜蜜的。刚才的虚惊几乎使我的躯体寒得结冰,现在爱的暖流又将它化成春水,荡漾着我的心……
严 冬: (懒洋洋上)肚子饿得叽咕叫,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妈,妈——!(柳春抬头,正好和严冬目光相接,两人一惊)
严 冬: 你——
柳 春: 是你!冤家路窄……
严 冬: 你上我家来了?
柳 春: 想不到你就是严敬的弟弟。
严 冬: 世上想不到的事比泥沙还多。比如我,我就没想到你就是我未来的嫂嫂。
柳 春: ……这不是做梦吧?
严 冬: 对!人生如梦!可我确实不知道你……
柳 春: 流氓!
严 冬: 谁让我爱上你哩。……(拉柳的手)
柳 春: (甩开)无耻。
严 冬: 算了。以后是一家人啦,抬头不见低头见,睡觉不见吃饭见。嫂嫂,忘掉那回事吧。就算真是一场梦……
柳 春: 滴血的心平静得了吗?
严 冬: 那,你想怎么办?
柳 春: 我告诉你爸爸去。
严 冬: (拔抢)你敢!
柳 春: (惊怕)啊!(吓瘫在沙发上)
严 冬: 别害怕。它还长着眼睛哩。只要你不告发你的小叔子,那么它只会成为保护你的工具。否则,你不认情,它就不认人罗!(听响动,忙藏好枪)
严 敬: (内叫)柳春。
(上)房间收拾好了。
严 冬: (假惺惺地)哈哈,哥,恭禧你啦。嫂子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个通情达理的女性。
严 敬: 瞧你说的,柳春,(见她神色不好)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病了。
严 冬: 哥哥,那是日光灯的反照。
周秋英: (端两碗点心上)姑娘,吃碗鸡蛋,热乎热乎,敬儿,这碗给你。
严 冬: 妈妈,我呢?
严 敬: 弟弟,给你。
严 冬: 我怎么能掠夺你的食物呢。
周秋英: 你们吃吧,冬儿,跟我到橱房里去,还有烤面包。(下)
严 冬: 嫂子,失陪了。(下)
严 敬: 吃吧。(把蛋端给柳)
柳 春: (推开)我吃不下。严敬,送我回家吧。
严 敬: 都这么晚了。
柳 春: 我怕……
严 敬: 柳春,这是在我家里,你还怕什么?
柳 春: 我怕,……家里担心。
严 敬: 我打个电话说一声。
柳 春: 不用了。我走。
严 敬: 不是说好在这儿住吗?
柳 春: 我本不应该走进你的家。
严 敬: 你……你好象有什么事?
柳 春: 没有。
严 敬: 不,有。你说。
柳 春: 别逼我,送我走吧。
严 敬: 你不说,我不送你走。
柳 春: (站起)那我自己回去。
严 敬: (拉住)你别……让我失望。
柳 春: 失望的是我。
严 敬: 我不明白你的话。
柳 春: 你知道罪犯是谁?
严 敬: 是谁?(严冬暗上)
柳 春: 他是你……你别问了,我不认识。……
严 冬: (故作镇定地)哥哥,你们也该歇着了。嫂嫂,你说该不该(双关地)歇了呢?
柳 春: (突然掩面泣下)……
严 敬: 柳春,柳春。(欲追被严冬拉住)
严 冬: 哥哥,她根本不爱你。
严 敬: 胡说!你……我问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
严 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 敬: 晚上十点钟你干了些什么?
严 冬: 我在同学家打牌,不信你去问。
严 敬: 我总觉得今夜咱们家的气氛不正常。
严 冬: 哥哥,你别为一个女人无故伤害手足之情。
严 敬: 我找她去(急下)
严 冬: 这小娘会不会端窝?哼,就是端出去,爸爸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样。
周秋英: (上)冬儿,你哥他俩呢?
严 冬: 幸福的比翼鸟双双高飞了。
周秋英: 神经病。鸡蛋没吃?
严 冬: 那正好给我补充热量。(端碗就吃)
周秋英: 准是你惹姑娘生气了。
严 冬: 我……?没那个缘份。
严 敬: (怒冲冲上)严冬,你干的好事!
严 冬: 我怎么了?
严 敬: 还装糊涂,她都和我说了。
严 冬: 这臭不要脸的,我找她去。
严 敬: 站住。把枪交出来!
周秋英: 啊!原来是你……小冬,真是你?
严 冬: 是我又怎么样?
周秋英: (大惊失色)天哪……
严 敬: 把枪给我。给我!
严 冬: 你想怎么办?
严 敬: 跟我去投案自首。
严 冬: 哼,我才不是那种软蛋。(拔出枪)
周秋英: 冬儿,你,你可千万别……
严 冬: 妈妈,别靠近我,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严 敬: (猛然喝住)严冬,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别走向绝路!
严 冬: 我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你管我。
严 敬: 弟弟,争取宽大处理吧,为了你,也为了爸爸妈妈和我……
周秋英: (发疯似地扑向冬)冬儿,我求求你,听哥哥的话。
严 冬: 蹲监狱不同样毁了一生,歹活不如好死,放开我。
周秋英: (惊恐地对严敬)敬儿,为了你弟的前程,你就求求柳春姑娘,饶了他这一回吧。
严 敬: 妈!我绝不是施个人恩怨,弟弟犯的是大罪呀。
周秋英: 天哪,谁让你们是我的儿子,儿子呀……(哭)
严 冬: 我,我不活了!(开枪,枪的保险没打开,严寒松
和柳春冲上)
严寒松: 住手!(夺过枪)败类。幸亏没打开保险。
严 冬: (哭向周秋英)妈妈……
严寒松: 已经迟了。
严 冬: 妈妈,我倒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你已年过半百,万一有个好歹,我,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呀。
周秋英: 畜生!(打冬一耳光)老严,你准备怎么办?
严寒松: 依法追究。
周秋英: (一阵昏眩)别……别……
严 敬: 妈……(扶住周,柳也扶住周)
柳 春: 大妈。
周秋英: 柳姑娘,我求求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我求求你……
柳 春: (低头难言)
严 冬: 爸爸……(乞求地)
严寒松: (冷冷地)收拾一下你的衣物。
周秋英: 老严,你真要……
严寒松: (点头默许)……
周秋英: 我们都已年过半百,难道你连这点父子之情都不念?
严寒松: 我是执法者。
周秋英: 可你是父亲,我是母亲,一个女人呀……
严寒松: 别忘了,你我都是共产党员,曾在党旗下举过拳头宣过誓。
周秋英: (感情用事地)你做铁面包公不也就还有几年吗?不,也许只有几个月就要退居二线。
严寒松: 你让我在退位前毁坏党的威信,往党的脸上抹灰?
周秋英: 这……(哑了)
柳 春: (激动地)大伯。
严 冬: (有所触动地,跪向严寒松)爸爸……
严寒松: (老泪盈眶)在家里,我还是你的父亲。(扶起严冬)冬儿,(看表)我决定零时将你拘留审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严 冬: (痛苦地)我错误地估计了你,爸爸,……也错误地估计了这个家,我,我对不起哥哥……
严寒松: 也怪我平时没有好好地关心你、管教你。现在有了点觉醒,对做父母的就是最大的安慰。秋英,来,好好看看你的孩子……敬儿,给你弟弟收拾收拾……
(毅然走向电话机)公安局刑侦队吗?我是严寒松,3.21案件的罪犯就在我家里,现在我命令:……(音乐大作)
严 敬: 爸爸——
柳 春: 爸爸——
严 冬: (不同态度、表情)爸爸……
【幕急落,钟打十二响,警车叫。】
本剧1986年发表在《衢州市法制文艺专刊》
这个剧本是我从专业剧团调到文化馆后的第一个习作。那是一九八零年的初夏,我下乡来到华埠区文化站。就住在镇横街头的一家小旅店里,那是一间木结构的老房子。那天,天有些热,我一时睡不着,就想着,构思一个剧本,反映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题材。因为在此之前,我读过曹禺的《雷雨》,并对戏剧的“三一律”有过比较深的影响,于是就写了《家庭案件》这个话剧本子,但由于县一级演话剧不是很有基础,所以,也没能在舞台上树起来看过,戏剧效果怎么样也不是很有数。当时,我也是把它当作一次创作实习,并作为锤炼语言的实践。写完后一直搁着,直到六年后,衢州市司法局与群众艺术馆合编法制文艺专刊,才在上面发表。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编辑:
颜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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