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14日 09:17

　　人物： 万山泉，四十六岁，某镇政府土管员。
　　汪金凤，三十多岁，某村村民，万山泉外甥女。
　　吴大炮，四十岁，某村村民。
　　时间： 九十年代末，中秋节的前一天。
　　地点： 浙西山区，钱塘江源头。
　　【汪金凤家外院。摆设石桌，备与戏有用的导具即可】
　　
　　汪金凤： （从一侧提月饼盒上）我这个人命苦，爹娘死的早，是娘舅将我带大成人。又到中秋节了，真该去看看他。（欲下又止）
　　汪金凤：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是想起娘舅就伤心。
　　我在自家地基上造房子，超了三个平方面积，前些年，他不但不照顾我，反倒狠狠地处罚我。哼，不去也罢！要说我外甥女儿做的差，那也怪娘舅你做事做的傻。（坐一旁生闷气）
　　万山泉： （提月饼和水果上）外甥外甥血缘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怪我老万，死脑筋不会转，为了公家的土管，伤了舅甥之间的情感。唉，六年了，她硬着心肠不和我来往。俗话说，若要好，大做小。你不看我我看你。难道你还能赶我出门？金凤，金凤——
　　汪金凤： 嗳。谁呀？（转身见是娘舅，一惊）是你？（觉得太突然，无措地）我……
　　万山泉： 外甥女。
　　汪金凤： （故意地）你还记得有个外甥女？
　　万山泉： 你是我肩头上背大的，我怎么会忘记。
　　汪金凤： 认错人了。万站长。
　　万山泉： 哎，外甥女，还叫什么站长。
　　汪金凤： 我可高攀不上。
　　万山泉： 怎么？不认娘舅了？
　　汪金凤： 不是不认。是不敢认！
　　万山泉： 哈哈，造了新房子，不请我喝喜酒就不对了，今天我主动上门，难道连请我进屋坐一坐都不应该吗？
　　汪金凤： 这是罚过款的违规房，我是怕脏了你的衣裳。
　　万山泉： （自己解嘲）土管员，一身泥土一身汗。是嫌我脏吧？嗨嗨嗨嗨，金凤，和娘舅开这样的玩笑可有点……
　　汪金凤： 有点什么？
　　万山泉： 不懂规矩。
　　汪金凤： 我要是懂规矩，还会犯你这个土地菩萨的规，违我们国家的那个什么法啦。
　　万山泉： 这……外甥女，过去的事，你还一直放在心上？
　　汪金凤： 想忘忘不掉。对不起，镇领导，请坐。我，我给你泡茶去——（进内）
　　万山泉： 唉，我这外甥女呀，从小脾气就倔。看来对我的怨恨还没有消，我呀只有大肚子装气，厚脸皮堆笑。谁让我是她的娘舅呀。若要好，大做小……嘿嘿。
　　汪金凤： （端茶上）你喝茶，茶不好，可这水好。是屋后接来的山泉。
　　万山泉： 好。（品了口茶）香。这才是高山上的手工茶。
　　汪金凤： 到底是镇干部，一喝就知道。
　　万山泉： 嗳，多年没有喝过外甥女给我泡的香茶啦。
　　汪金凤： （心里一动）……
　　万山泉：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到村里办事，顺便带盒月饼和水果来看看你们。金凤，这是娘舅的一点心意。（递礼品）
　　汪金凤： 这个——我可担当不起。
　　万山泉： （有些不高兴）金凤，我的外甥女。不就是那年我罚了你几百块钱么？你到现在还记恨我？
　　汪金凤： 我不就是在自家地上建房，超过了三个平方面积嘛？谁让你当众扫我的脸？
　　万山泉： 我……
　　汪金凤： 你既然六亲不认，我也可以大小不分。
　　万山泉：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汪金凤： （讥讽地）真是铁面无私的好干部。
　　万山泉： 不敢。我还是有私心的。
　　汪金凤： 你还会有私心？
　　万山泉： 罚了你的钱，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几次想登门，向你赔个礼，可又放不下娘舅的架子。今天，我是鼓足勇气才上你家来的。
　　汪金凤： 算了算了，钱罚了，脸也扯破了。我们两家一刀两断了。
　　万山泉： 你身上流的是我姐的骨血，我们是割不断的一家人。
　　汪金凤： 我娘死了，血缘也就断了。你不就是看我家里没人，才这样无情无义啊？我好命苦呀……（哭泣）
　　万山泉： 家里没人？我不就是你的亲人？
　　汪金凤： 亲人？为了建房，我求神告爷爷，托了多少村干部？人家都说，我的娘舅管土管，大小几个平方好商量。哪晓得，你，你不但没帮我，还带头处罚我。你让我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哇。有你这样的娘舅？有你这样的亲人？（哭的更伤心）
　　万山泉： 金凤。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赔礼。
　　汪金凤： 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说我的？（学状）肯定是金凤夫妻不会做人，不然的话，娘舅怎会不照顾外甥女？
　　万山泉： 我？……惭愧呀。
　　汪金凤： 几百块钱算不了什么，我是丢不起这个脸面呀。
　　万山泉： 我理解。
　　汪金凤： 不，你不理解。以前，只要有人提起镇政府，我就会把你抬出来，你是我的亲娘舅，比我的父母还要心疼我的好娘舅。自从你处罚了我，我是再也无脸提起你，我已经没有娘舅了。你走吧。以后，你做你的好清官，我过我的穷日子，我们井水河水两不犯。（拿起礼品奉还给万）这些，你拿回去吧。
　　万山泉： 你！（火了）你也太过分了！你要不认我这个娘舅，就把东西扔了。
　　汪金凤： 人家官当得比你大，亲戚朋友不照顾的好好的？
　　万山泉： 人家有本事，我没本事！（生气地要走）以前得罪了你，我赔过礼了，包不包涵由你。我走啦——
　　汪金凤： 回来！（万山泉止步）你纯洁，你高尚，可你不还是一个小小的土管员？
　　万山泉： 土管员怎么了？我吃共产党的饭，就要为老百姓做事。歪门邪道那一套，我弄不来。
　　汪金凤： 照顾我三个平方就是歪门邪道？
　　万山泉： 对你不能公事公办，我又怎么去对人家正事正办。
　　汪金凤： 娘，你死的早，在这世上还有谁会心疼我呀……
　　万山泉： （心情复杂地）大姐——
　　汪金凤： （心里难过地）娘——
　　万山泉： （对天感叹）老姐姐，老姐夫，我山泉没能照顾好外甥女……可我是个干部，做事要讲党性，做人要讲良心。你们在世的时候，不也多次嘱咐我，做人要正派，办事要公道么。想不到从小是我一手抱大的金凤却和我结怨这么深，连一声娘舅都不肯叫呵……
　　汪金凤： （忍不住）娘——舅……（扑上前）
　　万山泉： 金凤。（两人相拥）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你身子多病，多少次夜里发高烧——
　　汪金凤： ——娘舅，是你连夜抱我上卫生院。
　　万山泉： 多少次，你学费难缴泪涟涟——
　　汪金凤： ——娘舅，是你为我缴上钱。
　　万山泉： 你妈临终前，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你——
　　汪金凤： 一个是手足兄弟，一个是宝贝女儿——
　　万山泉： 她让我把你当亲闺女来照看——
　　汪金凤： 她嘱咐我，从今往后舅舅舅妈就是我的亲爹娘。
　　万山泉： 这些你都还记得？
　　汪金凤： 娘舅，我怎么敢忘呀。
　　万山泉： 可你——真不该记恨我这么多年。
　　汪金凤： 其实，怨你恨你是因为我太再乎你呀。
　　万山泉： 你可知道我和你舅妈是多么地想你呀。
　　汪金凤： 我也想你和舅妈呀。
　　万山泉： 这些年家里可好？
　　汪金凤： 家虽好。没了娘舅的亲情，心里苦呀。多少次想去看娘舅，走到路上又折回。那一年，我不该到镇上闹，骂了你，我是没脸见你呀，我知道，你吃这碗公家饭不容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该赔礼的也应当是我，娘舅……
　　万山泉： 你能理解，我就很高兴了。
　　汪金凤： 快坐。娘舅。我去杀鸡，今天在这里和外甥女婿好好喝上几杯。
　　万山泉： （很高兴地）嗳，嗳！
　　吴大炮： （急上）老万，知道你来了，我正找你——
　　万山泉： 大炮。你还找我干什么？
　　吴大炮： （故意开玩笑）找你算账呀。
　　汪金凤： 你可不要乱来。他是我娘舅。
　　吴大炮： 不是你娘舅我还不找他哩。万山泉，你有种！
　　（擂一拳万山泉的胸，被金凤推开）
　　汪金凤： 上次就听说我娘舅罚了你的款，你要找他算账。
　　告诉你，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和你拼命。
　　吴大炮： 啊呀，误会了。老万是个铁八十硬的人，我算彻底服了他。山泉大哥，前几天镇上拆违章，听说你又带头把自己女儿的理发店给拆了。象你这样大公无私的干部我服！上次，我莽莽撞撞地要打你。是我错，是我该打。
　　万山泉： 大炮兄弟，都是乡里乡亲的。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吴大炮： 好，不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万山泉： 什么事？
　　吴大炮： 你坐下（把山泉按在凳上坐定，一个大叩头）请你接受我的赔礼。（从腰间拿出一双新解放鞋递上）这是我当兵时从部队带回来的一双军用解放鞋，你为全镇老百姓爬山涉水，听说一年要跑破五六双胶鞋。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就让这双军鞋，伴你去走山路……
　　万山泉： （激动地扶起大炮）大炮，我的好兄弟——
　　汪金凤： 大炮兄弟，今天是我们家里的大团圆。你快去把我老公叫回来，你们一起陪我娘舅多喝几杯团圆酒！
　　吴大炮： 好，山泉大哥。你先坐着，我去了——（下）
　　汪金凤： 快去快回。
　　万山泉： 走，外甥女，我帮你杀鸡去。
　　（俩人有说有笑地下）
　　【剧终】
　　
　　2008年9月28日初稿毕
　　
　　 开化有个全国国土战线的先进人物，叫赖金泉。2008年，市国土系统文艺会演，我应国土局之约，以老赖的事迹为素材创作了戏剧小品《山泉清清》。国土局选的三个演员都是第一次登台，演万山泉的演员，自己就是某镇的土管所长。也许是老赖的事迹感动了演员，或许是土管员的工作生活他们太熟悉、太了解。三位业余演员的表演竟然让市里的观众落了泪……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编辑: 颜苗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