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凡草亦有情--开化山民营救被捕的新四军战士纪事
2009年10月30日 08:20
1941年1月初,国民党顽固派制造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件。新四军军部的所属部队9000余人,在向北转移途中遭到国民党顽固派8万余人的围攻,除2000余人突围外,一部被打散,大部分壮烈牺牲或被捕;军长叶挺在与国民党顽固派进行谈判时被扣押,副军长项英和参谋长周子昆突围后被套叛徒杀害,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牺牲。1月下旬,制造皖南事件的祸首之一的顾祝同密电国民党政府军事委员会呈请将皖南事件被捕的新四军官兵分编为三个所谓训练大队。继调六十九师少将副师长唐肃建立“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训练总队”,唐肃任总队长、陈淡如任副总队长;将2000余名被捕的新四军官兵编为:士兵第一、第二大队;另军官、军士各一队,分别囚禁新四军军官和军士、班长。2月上旬,训练总队部率第一、第二训练大队和军士队从皖南开到浙江省的淳安、开化一带。
训练总队部设在开化的华埠,军士队的350多被捕的新四军解押到离华埠9公里远的白渡村,设训练大队,进行所谓的编制集训。训练大队部设在白渡村魏家祠堂对面的大房子里,训练大队部内设秘书科、训导科、训练中队。魏家祠堂里关押近200人,其余的分别关押在林家祠堂及村里的富户魏远柱、杜宜治等家里。国民党军的一个连队驻扎在魏家祠堂对面的旗杆底的八字门,由佩带中校军衔的中队长统率。在通往河岸边的路口都架设上机枪,管制的十分严厉。不论是白天或是黑夜,被关押的人都不得出去;即使放风、洗衣服也是要四五人一班,由两个持枪的武装看押着,并不准互相打招呼。白渡村的村民经常看见那些看押人员在走动,只偶尔看到到河边洗衣的被囚禁的新四军人员。林家祠堂里设杂务科,有一个医务室。葛至刚是新四军军部卫生队和指导员,被俘后,他只承认是卫生队的卫生员。看押的国民党军就命令他留在医务室里,给被俘受伤的新四军包扎伤口、抬担架等杂事。林家祠堂后门和白渡村的郎中叶绍全的房屋相通,可后门除白天放风时间开两次,通常被关着的。一次,葛至刚借去郎中叶绍全家买创伤药时,试探地说:我们是从安徽泾县被解押到这里的,许多受伤的被押官兵连治创口的药都未能用上,……叶绍全听后十分同情地说:真是作孽啊!经过几次接触,葛至刚知道叶绍全对被俘的新四军富有同情心。数日后,葛至刚把这一情况告诉一起被俘的新四军某排长,一同商议,如果能得到叶郎中的帮助,就能逃出这个囚禁地。第二天,这位新四军的排长趁放风的时间,去叶绍全家进行试探的谈起:前几次在你店里买药的卫生队医生,江苏人,是个独生;现家中只有老母亲一人,已年过六旬,无人给予照应,令他十分不安。但这里看守的非常严,又不能走出去。叶郎中是否能好心帮忙,帮他从这里逃出,让他与老母亲团聚,……叶绍全听这排长这一诉说,当即就答应,说:我在此地开药店,做郎中已十二三年,人地熟稔;这山里的农民都十分的善良,只要想办法,逃出一两个人,是可以做到的。并约定到时在后门喊:“药来了”的暗号。此事的第三天,离白渡村十里路的深山旮旯里的坟(横)塢口村的黄樟根到叶的药店给家人买药。黄樟根是叶绍全的信得过的朋友。叶就把想帮助葛至刚的事一一地说了:有一表弟是江苏人,年前参加了新四军,在安徽打日本鬼子的;现在被抓来关押在这白渡村的祠堂里,很是受苦。他家中是只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母亲,日夜盼望着这个儿子能够回家;如果那天能够逃出来,要在你家暂避几天,吃用等一切开销由我付给,……没等叶说完,黄樟根一口答应:没问题,我山里人说话实打实(石打石),你表弟就是我表弟,到时候来就是啦。次日,放风的时间,叶绍全在祠堂的后门,大声调的喊道,我店又进药了啦!当日傍晚,葛至刚借机溜进叶的药店。虽然,与叶见过几次面,但都未及深谈,不免有点担心生变。叶却坦白地告诉葛:我以前也是共产党里的人,十六年六月国民党清党时,我被兰溪县府通缉,才逃到开化,在这白渡村表亲家躲藏,后来开了爿药店安家落户。葛知道叶的内情,十分感慨地说:我们总有出头的一天的。葛至刚告诉叶绍全,据看守相谈:过几天,关押在白渡村的这批新四军都要解押到江西去了,要是不尽快逃脱,被押往江西后就更难了。叶绍全说:这几百号人,如果在解押的路上逃脱,相对要容易点。并告诉:如果能逃出后就到坟塢口的黄樟根家暂时躲避一阵子,还画了一张草图,如何地走。
3月中旬的一天下午,驻白渡村的训练大队全体集合,开拔。三百多衣衫繿缕的新四军被俘人员三五一串的捆绑,被一个连的武装看押,十分缓慢地向华埠方向移动。走了十六七里路,到华埠的马尤王溪渡口的孔埠桥头时天色已暗,加之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透出阵阵的春寒。要过木桥时,葛至刚在桥头边停了下来,对与他一起扛担架的那位新四军的排长说:桥面滑,小心担架散啦。说着退往路过,捆扎起担架。一个看押的国民党兵打着手电筒照了一下,吆喝着:就多事,快跟上,就自顾过桥去了。葛至刚趁机把担架一拉,与那位同伴迅捷地钻进了桥墩底下,躲入河水里,一直等到押解的人员全部走完,又过了一刻钟,冷得全身发抖地从桥墩下的水里爬起出来。按照叶绍全事先吩咐的,到华埠的孔埠桥头大樟树底,就向左手方向小路跑。葛至刚和那新四军的排长,两人摸黑,跌跌撞撞地沿着小溪跑。跑过了五六里路,才隐隐约约看见远处有一团火。这是叶绍全事先与黄樟根商量好的,当夜在坟塢口村前的破庙里点起火把等葛至刚。葛至刚他俩发现远处的火光,一路小跑。当看见正是黄樟根带着一条狗,举着火把等他们时,激动地流下眼泪。为了避免村里人的猜疑,黄樟根让葛至刚俩人,暂时隐蔽在离村子三里地的山凹的苞萝棚里。第二天清晨,黄樟根就派大儿子黄木林去白渡村告知叶绍全:你的表弟昨晚下半夜已到坟塢口,让其放心。又叫小儿子黄玉桩送饭并带来两套黄樟根穿的衣服,让他俩换上。第四五天叶绍全也带上了一点滋补来这里看望了葛至刚。黄玉柱每天早晚往山上两次饭,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等到巧成乡公所来村里查问逃跑新四军的事不了了之以后,黄樟根才把葛至刚他俩接下山,带回家里。
下山的当天,那位新四军的排长执意要走,说自己是安徽省人,只要翻过马金岭,就可以回家了。黄樟根就让妻子烙了六张苞萝粿带着路上充饥。葛至刚留下来后,黄樟根向同族的村长报上一个号,说是妻子的远房表弟,逃日本鬼子的兵乱,来他家暂避一时。那村长也心知肚明地说,让他放心地给住下吧。葛至刚在黄樟根家住下后,没事就教黄木林、黄玉柱兄弟俩认字。黄樟根心想,不如把村里的孩子都集中起来,让葛至刚教书,葛至刚也十分同意黄的想法。这样,全村招来十来岁七八个孩子办起了一个小学堂。村里的人对葛至刚都亲切地称呼为“江苏先生”。七八个孩子的家里,每天都轮流贡饭。在这期间,葛至刚曾两次写信回家乡,直到这年的九月份才收到江苏丹阳的来信。葛至刚得到江苏丹阳党组织的信息后,就对黄樟根说:现在那边找到了家里人,过一两天就准备回去了。第二天,葛至刚专门跑路到白渡村向叶绍全辞行,还给叶绍全留下了一付对联:“药铺无凡草,松窗有秘篇”,落款:“葛至刚”。回到坟塢口向黄樟根和村里人告别时,黄樟根和葛至刚都相拥的哭起来,黄木林、黄玉柱等孩子都哭喊着:先生别走,先生别走。黄樟根的妻子给准备了一些干粮和两套换穿的衣服,以备路上用。葛至刚还秘密地准备了两张通行证,一张是巧成乡的,一张是开化县政府的,其官防关印都是用肥皂刻划起来的。黄樟根和村里的张水旺送葛至刚到华埠附近的新路凹才分别。一个多月后,叶绍全收到了江苏省丹阳大霸头来的一封信,只写着:找到母亲了,一路平安,勿念。叶绍全又把来信的情况告诉了黄樟根一家人。
1949年4月,葛至刚与爱人姜致中随部队渡江南下后,与当地人民政府联系,找到了叶绍全、黄樟根等当年营救他的开化的山里,葛至刚夫妇两次探望叶、黄等人。1956年10月,叶绍全又回访了常州,住了一个多月。1961年,叶与黄一起去过常州,住宿一个星期。1962年至1966年,葛至刚也来过开化两次探望他们,并在经济上给予一定的帮助。
附:
葛至刚(1911-1975)男,江苏省丹阳导长巷人。1938年参加新四军,1939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任新四军军部卫生指导员,丹阳县某区区长、县教救会会长,科长。新四军团卫生队队长、华东军区第一医院党委书记转总站队队长、第三野地军野战队队长。解放后,任常州市医专及常州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兼校长、院长。镇江市革委会卫生局负责人。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余守田
编辑:
汪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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