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田寺的兴衰史
传说塘坞乡洪田寺始于梁朝(502-556年)皇帝的第四个儿子梁步顺,因他老不懂事,犯了严重错误,父王不准他参与国事,罚他外出当和尚。临走前,向父王讨了不少钱带在身上。晓行夜宿,一路游山玩水到浙西。那天,走到洪田岭下的洪田源,睡瘾上来,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古树旁坐下来打了个盹。忽然梦见一位银须白发的清瘦老人,对他说:“我是云游四海的西岗佛,想在此挂单,可惜无寺可挂,施主能否助我一臂之力?”睁眼一看,老人杳如黄鹤,只见山风徐徐,留下满地紫气。梁步顺恍然大悟,就掏出银两在那里兴建庙宇,取名洪田源寺,专门供奉梦中的西岗佛。
一天,西岗佛外出游玩,发现塘口与西庄之间,紧靠山脚下有一片座北朝南、形如燕窝的开阔地。前有昂首挺胸的雄狮作屏风,后有连绵起伏的龙脊为靠山,左右两厢还有长满古樟古柏的拱门护卫,从整体上看,这里正是见首不见尾的神龙龙头所在。得此风水宝地,佛门兴旺,指日可待。事不宜迟,回去后,马上发动僧众把简陋旧庙拆迁过来。泥塑木雕的菩萨们,当然由他率领各自开步走。新寺落成,提高档次,去掉“源”字,简称洪田寺,又叫“不二法门”。
风水独特,寺名响亮,香火自然鼎盛。不久,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千手观音、大肚弥勒、护法韦驮、四大金刚、十八罗汉、十殿阎罗,争先恐后,慕名而来。僧多粥少,前两进容纳不下,再增设第三进阎王殿(又称阴司殿或地藏王殿)。为壮神威,索性把流落在外的牛头马面、催命判官、尖顶无常和众多奇形怪状的凶神恶煞也一一招了进来。这样,管阴管阳管生管死的神圣头目全都济济一
堂了。这样的布局实属罕见。为体现它的特色,又在阎王殿里挂上一付憎爱分明的阴文对联:好人好人好之,恶人恶人恶之。
北宋伊始,国事更新,趁八大王奉敕在宋村建造金銮殿之机,洪田寺的僧寮、香房、方仗室统统配齐,大小菩萨增至五百余尊,正宗和尚发展到80多个。明朝崇祯年间,皇后笃信佛教,大兴不二法门,由财宝星汪明仲慷慨解囊,置田置地,坐收租谷,寺内产业增加几倍,众多蓬头污面的菩萨因此而得到添金加彩焕然一新,得道高僧主持开光仪式,各式各样的光头和尚早已突破百名。
广收信徒,难免鱼龙混杂。不少和尚养尊处优,忘却清规戒律,擅自外出欺男霸女,祸害百姓,使得怨声载道。却在此时,塘口出了个张牛角,张家村出了个张牛牯,这对力大无穷的英雄好汉,早就看不惯冒名和尚的胡作非为了。为从根本上扑灭他们的嚣张气焰,联合周围受害群众,连夜在寺门前的大路旁赶造一条几十丈长、三四丈阔的巨大风城,名曰为村庄挡风,实际是以蛇克燕,破坏洪田寺的“燕”形风水。此城一造,果然风水倒转,根基动摇,寺里的活和尚一天比一天减少,后山用麻石垒成的“和尚坟”一天比一天增多。
寺庙的兴衰,与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风水有关,更与人的私心杂念、品德高低息息相连。倘若不是祸起萧墙,洪田寺不会一败涂地。
清朝道光年间,内忧外患,世风日下。据道光二十七年九月立的《福缘善庆》碑文披露,洪田寺因“僧持不法,任情倾荡”,屡屡出现“违规度事”,尤其是蜕化变质的“住持僧(法名绪庚和尚)典卖寺产,偷窃法器,席卷潜逃”,导致 “殿宇圯颓,神无栖所,孤魂无主,鬼其馁,而首事目击心伤。”值此寺难当头,首事某公挺身而出,积极采取补救措施:“会集十方善士人等,另行调度”。在他的具体策划下,马上就有复庆庄、洪田庄、棠峰庄、张家庄等7个村庄33户人家慷慨解囊赞助。同时,将不法分子屡行典卖出去的寺产,“计议赎回”或动员当事人“原契缴捐”。农户捐资、买主送还,加上“圣恩布护,受主多行方便”,很快筹集到一大笔资金进行善后处理。“自乙巳(1845年)丙午(日)殿堂渐次加整,木主(木头菩萨)不至毁颓”。为防止“艳心寺产者”的卷土重来,重申“祸因恶积,福缘善示,寺僧亦必严加约束”的寺规,并且将“人神共唳,法所不容”的贪污犯罪分子揪出来示众。经过众生努力,至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毁颓的殿宇、典出的寺产,基本上得到恢复,使面临破产的洪田寺终于又出现勃勃生机。。(据我所知,以村为单位的各类庙宇多数也在这一时期得以创建或恢复。如大埂的禹王殿、朱坞的关王殿、塘口的谢公殿、洪田的九圣庙、胡家的秤砣庙、西庄的平水王庙、洪村的汪汪太公庙等等,所以以碑文的形式公布于众的捐资名单及金额,肯定不止洪田村发现的一处。)
清朝末年,战乱频仍,民不聊生,乡里宗派斗争此起彼伏,暗杀之风甚嚣尘上。先是住持和尚(法名正道)无辜被害,再是财产被混进寺里的歹徒侵吞,造成入不敷出、坐吃山空的局面。众多和尚相继逃亡,寺里香火几乎断绝。幸有两名本地信徒放言菩萨显灵,不日将惩恶扬善,吓得不法分子暗暗添灯加油,以赎罪孽。还有那些家遭不幸的孤男寡女,也经常进寺烧香许愿,企求菩萨保佑,才使佛门圣地保持一点幽幽元气。
解放后,数以千计的翻身农民以“打倒死地主,挣脱精神枷锁”为名,破坏洪田寺。大家挥舞拳头,冲进寺门,逢菩萨必打,遇法器必砸,仅用半天时间,就彻底砸烂并烧毁了所有泥塑木雕的菩萨和各种与神有关的法器,赶走了仅有的一个新加坡和尚,使一座经营了一千多年的古寺名刹即刻化为乌有。(文革中,在此废墟上造起了塘坞公社五七中学校舍,后来又改为乡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