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3日 15:08

艺术与创业同行

——记衢州醉根艺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徐谷青

　　有一位三十出头的小伙，长发长须，布衣布鞋从大山深处走了出来，在山城东南角凤凰山下，率近百名有志青年办起规模宏大的醉根艺品有限公司，把一度沉寂的浙江根雕业搞得红红火火。1996年9月16日，在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召开之际，小伙子断然北上，在北京市北海公园植物园办起了全国根艺协会成立以来的首次个展，300多件艺术品每天吸引着3000多人，使行家里手刮目相看。
　　他叫徐谷青，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肖峰称之为“根疯”；徐谷青自认为学艺未精，只是酒醉一般在根雕世界中漫游，于是自取艺名“醉根”。

“醉根”其人

　　徐谷青怡然躺在虬根盘绕的太师椅上，长发垂肩，长须飘逸，身前背后悬着斗大的根字：淡泊明志，乐生心气平。在“集趣斋”里，徐谷青和朋友探讨根雕的渊源、流派、艺术特色，谈论花木盆景、书法丹青及各种植物的分布、特性、品种，展示出一种学儒的风范。但一问他的家居、学府，回答却是令人愕然：他读完初中便失学在家，如今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绝活全是后天磨练。
　　徐谷青出生在林山乡梅林村。这地方地处深山区，环境相当恶劣。徐谷青自幼家境贫寒，所谓喜悦莫过于赏玩蜻蜓、知了、蚱蜢或嶙峋的怪石，童稚之年时常为此赤脚露腚地奔逐于山间小路。长大了，为谋生计，他先后种过田，打过工，做过箍桶匠。为解除体力劳动的枯燥与疲乏，煤油灯下，徐谷青时常模仿小人书学画画，学雕刻。有一天，家里买来一张年画，徐谷青发现画上的根佶苍劲，煞是威武。“这玩艺挺漂亮的，做起来可能更好看。”思维的火花一经迸出，打柴时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树根便纷涌而来：楮木、杜鹃、乌饭果、黄荆条……徐谷青拍案瞪目，忽然涌出一种要哭的感觉：“原来世间最寻常、最卑贱、最粗陋的柴桩也能成为艺术之精品？”第二天，他约邻村的一位木匠，带上斧凿锄刀，到村口挖掘一个废弃多年的、庞大的樟树根。数月之内，徐谷青伴青灯烛影，昼思夜想，如痴如醉，不久便凿出了一具浮雕，做出了一套根雕家具。徐谷青从此魂附树根，一有闲暇就盘桓于山颠丛林，寻访奇根异桩，并放言道：可以三月知肉味，不可一日无根把玩。
　　有这类奇人奇事，无须费资广告，山里人早已渲染得沸沸扬扬。1988年,徐谷青应邀到县园林管理所帮助看管花草树木,并进行盆景制作.虽然每月七八十元的收入还不足以糊口,徐谷青依然乐在其中,说“一个人有自已喜欢的特长，能够把它发挥出来，这是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白天，他种花种树，又跟县文化馆的叶长鹰老师学绘画、装潢；晚上，他四处搜寻有关诗词、盆景、根雕等方面的书籍，如饥似渴地啃读。徐谷青这才知道根雕绝非寻常，它是一门取法自然而又超乎自然、人天同构的艺术，不懂得植物学，不知道根的属性、纹理、生长环境，就无异于根雕的“文盲”；不懂得书法、绘画，不了解传统文化底蕴，就无异于普通工匠。譬如，海拔700米以上的黄山松，因为受旱，又经受大风大雪，很容易长疙瘩，是制作根雕的好模本，但要说到收藏价值，又以红颜色的为贵，因为不易腐烂；又譬如乌饭果，长在软硬适中的石砾山里，根才能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才好制作根雕……在县园林管理所三年，徐谷青几乎淡化了对根的酷爱，专心钻研植物学与盆景艺术，不断汲取根雕艺术最本原的知识．同时他又频频进山，在开化这个“植物圃”内四处考察，摄取直观感觉；在荒山乱石、云雾丛林中凝神观照，沉思冥想，接受大自然的洗礼。期间，他北上京城，东去上海、杭州、无锡，参加盆景艺术函授与培训，寻访名家大师学艺补身。尤其是上海根艺学会会长胡仁甫，在为人与从艺方面，曾给徐谷青以醍醐灌顶之教。
　　徐谷青久旱逢甘霖，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眼界大开。几年功夫，竟敢在盆景上也独具匠心，渐入佳境。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位客商找到徐谷青，愿以１万元人民币的月薪聘请他当……且包吃包住，徐谷青迷根成醉，婉言谢绝。

“醉根”痴根

　　1989年盛夏,烈日当空,支淡风轻.池淮镇石板桥村的机耕路旁,两位烧焦泥灰的老农兴致正高,这边用锄头给一盘螺旋状的树桩覆盖上柴草与泥土,那边持着引火准备往柴草里塞。眼看就要点着了， 一条人影连人带车忽地窜了过来，喊声震天：“别烧，千万别烧！”老农纳闷之际，一只手往下一把扯起树桩，把垃圾浮土来个底朝天——喳，哪里钻出个“愣头青”，无缘无故撞到这里来！老农正要发火，只见一位满面尘灰的小伙子，汗流浃背立在面前，打躬作揖，连连恳求：“不要烧，10块钱卖给我行不行？”看他们犹疑不决，“愣头青”摸出两张大团结往农民手里一塞：“20块，就这么定了。”就完扛上树根就走。两位老农相视大笑：一个烂树桩，哪能值那么多钱？白痴！
　　这个“白痴”就是“醉根”徐谷青，几年来，为寻找奇形怪状的树根并印证所学，他骑着自行车，几乎跑遍了全县的山山水水，收获也着实不小。就说这个花高价买下的紫薇根吧，经过阵阵锤敲刀雕和慧眼巧手的琢磨，一只“开屏孔雀”便翔翔然向你扑来；晚霞千里之时，圈圈树根如同斑斑翎羽，晶莹闪烁，光彩照人。
　　开化地处浙、皖、赣三省交界处，北临黄山，南近三清山，东靠千岛湖等风景区，唐柏、吴越古樟、宋代罗汉松、元朝杉木、明代银杏等参天高耸的古树名木点缀其间，煞是一块风水宝地。隶属中亚热带的森林生态系统内，蕴藏着丰富的生物资源，全县维管束植物共有1857种，属于国家保护的珍稀植物就达12种之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古田山更是一个天然的生物基因库。徐谷青生于斯，长于斯，树根恰如与生而来之伴侣，爱至深处，不免气卷万山，挥斥方道：“树根是我前世的朋友，今生今世就把根搞定了。”
　　1993年3月，“醉根”徐谷青听说黄山某地有截树根长得奇形怪状，心中难耐其痒，当即驱车二百余里赶到那里。目睹被弃在河滩上的庞然大物，徐谷青醉病又发，喜得手舞足蹈：这哪里是树根，分明是一尊世上罕见的弥勒佛！见是奇货可居，货主漫天要价，徐谷青一抿嘴唇，掷下17000现金，便把这截数抱粗、4米多高、重约5吨的大树根搬至凤凰山下。徐谷青领着40多位山娃，历经一年多的苦思冥想，剔垢显精，一尊半圈破袈裟的弥勒佛便煌煌而立，灵意盎然。消息付出，国内外许多艺术界、新闻界人士及客商不远千里奔赴开化城，著名作家、93岁高龄的冰心女士听说此事，欣然提笔，题写“根雕大佛”四字相赠。有行家断言：这是迄今为止华夏最大的根雕佛，要不了多少年就会成为国家级文物；有外商愿以50万元人民币购此宝物！真是“大肚能容，容天地容天下”。
　　徐谷青的珍品室——“集趣斋”算是山城最雅致的幽居了，门面却是天下最省钱的装潢：一根棕榈树劈成柱状的两半，一根毛竹锯成筒状的几截，垫脚的垫脚，镶框的镶框，杂相拼凑，俨然是魏晋年代消极避世的士大夫的清淡佳处；看门口矗着的油光漆亮的根雕屏风和门楣上用碧水色写成的篆体“集趣斋”，又像是在朝的达官贵人送来迎往、品茗论政的议事堂。

“醉根”不醉

　　在深山，平岗陡坡，悬崖绝壁，到处是树根。夕阳西下时农夫们很自然地挑回一担预备煮饭烧菜的干柴。1991年10月，忽然有个消息：徐谷青要办厂了，原材料就是这个不起眼的柴根。
　　“树根不是废料，不是灶堂之物，而是一种宝贝，甚至价值连城。”看到山里人那种漫不经心甚至歧视嘲讽的眼光，徐谷青心里隐隐作痛，不由得涌起一种责任感。他发誓：一定要让树根走进千家万户。在县领导的支持下，他三天就办好了营业执照，随即招了几个工人，一座占地200平方米的根雕厂开工投产。徐谷青一边带徒授艺，一边遨游在根雕世界中， 一块2米多高的烂心树桩，爬罗剔块、刮垢磨光之后，成了爪握危岩、振翅凌空、裂喙扑击的“雄鹰”；一块浑身皱纹、沟沟坎坎的顽根，经过心灵的浇灌，赋予人生的艰辛，成了短喙斑白、久经风霜的“老者”，上下求索；而那雄视古今的“神龟”，正踯躅于纷繁人间与水晶宫，不知何去何从而蓦然问天……其实，自号“醉根”的徐谷青对于事业一点也不醉。他心里一直充满着渴望，渴望着有朝一日拥有自己的“艺术宫”。在这个宫殿里，他和“十八罗汉”对话，与补天女娲谈心，同诗神缪斯讨价价……1993年春夏之交，在一次展览会上， 一位台商看中开化根雕，需要徐谷青提供大量的产品，并预付1万元人民币。徐谷青立即回厂招兵买马，租赁场地，员工由原来的10多名增加到40名，场地也扩至千余平方米。不料，当40万元贷款全部注入，根雕源源而出时，台商忽然没了音讯，根雕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徐谷青从事的是根雕艺术，而在世人眼中，盆景才是艺术，柴草之类的东西是无法登上大雅之堂的。办企业需要企业家的头脑，而27岁的徐谷青只有艺术的心灵，他只认为自己的创作品是宝贝，开价远远超过了消费者的承受能力；让人代销，货款又收不回来，根雕厂载了。徐谷青眼看着职工一个个离去，朋友一个个告别，他每天焦燥无助地等台商的电话，怕职工要工资，怕银行催款，怕世人讥笑，最后索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终日足不出户。
　　思绪纷乱之时，徐谷青做了一个离奇的梦：90多岁的老奶奶叫着自己的小名：“大头，明天中午没米下锅了，你挑些玉米去磨。”徐谷青挑着两筐玉米翻山越岭到邻村去，结果倒进水磨的玉米全部是半个半个地滚出来，挑回来晒过，烘过，第二天再去，还是半个半个的，怎么也磨不成粉。母亲站在奶奶旁边发火了：“大头，这么大了，怎么能老靠父母，也不去查一下那磨会不会渗水？”第三次，奶奶一起去，才发现果然是磨渗水了。
　　醒来时，徐谷青一身冷汗，不由地思考起这突如其来的梦的意义：几经翻越的山岭，周而复始的水磨，饱经沧桑的祖母，严厉斥责的母亲。“难道是上苍嘱咐我要经得起磨难？”第二天，徐谷青坦然走进办公室，选择了一条“为了艺术而商品”的起跑线：先俗后雅，以商养艺，以粗养精。他把库存的根雕按照不同档次该卖的卖，该送的送，该砸掉的砸掉，开始承接宾馆、餐厅、接待所的根书、根画、根屏风、根雕古式装潢等业务，销售根雕家具。同时，又筹措七八万元资金，先后在上海、杭州举办了4次展览，使产品不仅打入国内大中城市，还漂洋过海，远销日本、韩国、荷兰、台湾等国家和地区。1994年10月29日至11月10日，在杭州中国美术学院画廊，由浙江省根研会和开化根雕厂联合举办的“浙江省根雕人物精品展”和“开化根雕艺术品展示会”，汇聚了全省根雕之精品，引来了众多客商，使一度沉寂的浙江根雕再次喧腾起来，《浙江工艺美术》杂志誉之为“浙江根展新纪元”。

“醉根”新生

　　凤凰涅槃后的新生，不仅仅是外表的华美，更重要的是不断增强的生命力。如今，开化根雕厂已有员工百余名，生产经营场地扩大到10万多平方米，下设开化根雕厂、根艺美术作品展销厅、“集趣斋”根雕艺术品陈列馆、中国根雕艺术博览园（醉根生态园）、园林绿化工程公司以及徐谷青工艺美术雕塑工作室等多个部门，集生产、销售、旅游购物、专业根艺美术研究等为一体，成为浙江省旅游定点企业，规模之大，品种之多，佳作之美，质量之高，都是同行中的佼佼者。
　　有了良好的基础，徐谷青对根艺的迷恋更加痴狂，“每天都有新的感觉，每天都有新的发现”。1989年至今，他的作品在国内各种展览会上已猎取二十多次奖牌，大型根雕作品《寿》，充分运用自然根高大伟岸的体量与妩姿百态的变化，不拘泥于字的局部点划，突破了中国书法艺术的某些平面制约，形成三度四维、透与泻的美感，集中体现我国书法艺术与根雕艺术的完美结合；大型根雕作品《仙鹤》，具有似与不似，匠而不匠、质朴生动的特点。作品采用同一高档树根材，运用中国传统的木档、木椎卯接，工艺精湛，肌理美观，组合自然。1996年年初，这两件以“吉祥、长寿”的东方文化背景为题材的作品在台中市立文化中心展出时，深受欢迎。专家们认为：徐谷青创制的大型根雕《寿》、《仙鹤》，当属国内近年来根雕艺术中罕见的根雕精品。同时它的雅俗共赏的艺术效果，回归自然的审美情趣，使作品又具有现代感，对于中国根雕艺术与现代室内大型装饰的结合性，使根雕艺术又成为很有发展前途的艺术。继被著名作家冰心题词誉为“根雕大佛”的根艺巨作成功面世出售后，又相继推出以中国传统文化为主题的“福”“禄”“寿”“禧”“月老”等长寿系列，在一些大中城市巡回展出。目前，该公司又投入“罗汉系列”及百件巨型自然造型的根艺雕塑系列的创作工程，倍受社会各界关注。
　　身后是一串串农家孩子跌跌撞撞的脚印，眼前是一条布满荆棘却又异常美丽的艺术之路。长发长须、布衣布鞋的徐谷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仿佛看到远远的山巅上矗立着“徐谷青艺术宫”，矗立着他终生追求的根雕殿堂。

来源: 开化新闻网 　作者: 　编辑: 余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