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涌涛　摄

　　因为都市快报的缘故，我认识开化时，恰是她最美丽的春天里。这是一次愉快的体验，在开满油菜花金黄色的山野里走走停停，最先忆起的景像，竟是坎坷的绿坡上，梦游内蒙古坝上那遍地的金莲花了。江南和塞北，我会在同一个时刻到达，以至于不辩菽麦，把幼觉当成真相了么？

　　抵达开化是下午5点，东方大酒店门前，快报的记者已经在往早到的车上贴此次活动的图标，眼前就是清澈而宽阔的芹江。靠着砌得整洁的栏杆，看得见江底的卵石，丝毫也没有混浊的感觉，一如深山溪涧之水。“一江清水送出境”，这里是钱塘江之源，开化的骄傲。饮水思源，杭州分明应当致敬开化，而不仅仅是欣赏和赞叹。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我是睡不着了，倚窗隔江望去，东方似有乌云，但见正南有一弯眉月停在山尖，心里欢喜。无雨，这就够了。

　　十几部车子蜿蜒行驶在弯弯的平整的山道上，空气中有淡淡甜香，偶尔有汽车交回。穿过村庄时人们因惊讶驻足而望，表情恬静和善，不像城市，开车的人生气路上的人也生气。我看过一些欧洲的记录片，很是感叹人的礼貌与文明，不料眼前就是如此。我在想，纯朴与文明会不会也有杭州与开化一样的渊源！

　　太阳时而露脸，引来欢呼，风吹来毫无声息，热了。热风里寻看古树与石墙的依恋，还有溪与木桥的勾搭。村在半山腰，晨雾有时，远看会像西藏名刹布达拉宫，只是这江南的布达拉宫掩映在油菜花中，台回山因而出了名。同样出名的还有茶叶，拥有300亩茶园的中山堂，云蒸雾蔚山水相连，绝妙的是，高山茶园之中居然有一泓天池般的碧水，这样的地方出产的开化龙顶，难怪会被王旭烽喻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中老衲”。这也是唯一可与龙井媲美的江南珍茶了。

　　在这之前，婺源总是摄影人春天的选择，还有皖南。记得我第一次到江岭，晚饭后在农户家院子里，不经意间抬头，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星星啊，我感动了，狠狠地看着星空满天。几番入赣，就为了这璀灿的星空，和那一片金黄。

　　我哪里知道就在这里，与杭州一脉相承的开化，也会有如此璀灿的星空如此美丽的金黄，这是一种无法描摹的欣喜，就像远足的旅人，忽然听到了乡音，我要用我们熟悉的语言与她交流了，我将要试着探究她内心的情感而不只是迷恋她的美貌。但是我真的还没有想好该怎样与她相处呢。

　　回来的路上，我已确认了碧家河走廊的位置，下车，过一顶石桥，经过了一大片花地，停下来，采了一枝回到车上。不是再见的意思，也不是说，我来过了……路边的那位农妇说，今年春上的冰冻坏了这油菜了，你们看着这花还开放，收成是少了。我又看遍地的黄花，忽有歉意，显然，我还只是一个旅人。

　　倒车镜里青绿的山峰飞速后退，芹江的氲氤在渐渐高涨，我们的汽车慢条斯理地开着，车内微微震荡。那枝鲜艳的黄花，我把它留在了205国道清晰的分道线旁。